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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可憂嚇一跳:“笨蛋,怎不早些說!”
救命恩人的罵也只能挨著,楊念晴嘆了口氣:“你傷得更重,我這點小傷怎麼好意思說。”
“女人真是笨得要命!”
“臭小子!重男輕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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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可憂雖摔得重,好在他是習武之人,力道又巧,因此倒也沒傷筋動骨,不過是普通的擦傷,只隨意敷了些藥。楊念晴卻不肯用藥,推說找邱白露更好,唐可憂想想也有道理,加上知道邱白露的脾氣,便不再勉強,親自送她回南院,在離院門不遠處擔心地囑咐了幾句才走。
楊念晴沒有立刻回院子,只呆在路上,心中疑惑無數。
解開唐堡主畫中的秘密後,葉夫人是兇手的可能的確很大,如今只愁手頭沒有證據。但令她萬萬沒想到的是,現在竟又有了葉夫人的花邊!
可那個人絕對不該是林星,若葉夫人真和他有私,又何必殺他?就算滅口,也該在眾人來唐家堡之前動手,豈不更乾淨?
但如果不是林星的話,又是誰呢?林星又是被誰殺的?這案子真是越來越沒頭緒。
還是先去找何璧他們商量吧,楊念晴鬱悶地瞧著手臂,出門玩一趟,反弄出傷來,幸好只是小小擦傷,往常這類小傷她本就不愛用藥,何況這裡的藥膏都黑乎乎的一塊,難看不說,也很容易被發現。
悲哀的嘆氣聲。
恍惚間,似有一道黑影從頭頂上無聲掠過。
與此同時,楊念晴莫名打了個寒噤,連忙抬起頭,緊張而恐懼地望望四周,確定什麼都沒有之後,才鬆了口氣。
眼花了?
摸摸胸口,心跳還是很厲害,她隱約覺得有些不對,想到上次遇刺的事情,不由後怕起來,加快腳步朝院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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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大姑娘肯回來了?”運氣實在不太好,剛踏進房間門,楊念晴便聽到了這樣一句話,只聽那磁性的聲音,不必動腦筋想也知道是誰了。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她立即將右手藏到背後。
衣白如雪,李游果然坐在椅子上,饒有興味地看著她。
叫他知道肯定又要諷刺了,楊念晴深深吸了口氣,故作鎮定地走到桌邊,端起茶喝了一口,反倒先問起他:“你們今天都跑哪去了,正事也不管!”
李游只是看著她,不答。
他到底知道不知道?楊念晴心虛不已:“看什麼?”
李游仔細瞧了她半晌,俊臉上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在下怎麼覺得,有的人在害怕?”
楊念晴手一抖,心底大叫糟糕。難道他早已經知道了自己和唐可憂出去玩的事,故意試探?不就是跟朋友玩了次,用得著這樣嗎!當然,沒有事先告訴而已……
“我……怕什麼!”底氣有些不足。
明亮的眼睛裡閃過一絲促狹之色:“楊大姑娘自然不怕,只有做了虧心事的人,才會害怕。”
楊念晴果然氣道:“你故意的!少給我裝模作樣,想說什麼就說好啦,誰做虧心事呢,說清楚!”
李游摸著耳朵,苦笑:“許久不曾領教,姑娘的獅吼功倒是大有長進。”
楊念晴撇撇嘴,嘀咕:“我只不過……只不過出去玩了一趟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
“過來。”
“呃?”
李游嘆了口氣:“過來。”
聲音一如既往的帶著磁性,聽不出半點生氣的情緒,溫柔無比,卻又並不過分,正是女孩子所鍾愛的那種,如暖暖拂過的春風,緩緩流淌的小溪。
可惜,聽著這絕佳的音響效果,楊念晴不但沒有過去,反而全身一顫,條件反she地後退了兩步:“做,做什麼?”
李游有趣地看著她:“不敢過來,怕我?”
楊念晴馬上瞪他:“誰怕你?”
“那為何不敢過來?”
“呃,誰不敢了……”楊念晴心裡鬱悶得要死,表面卻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硬著頭皮走到他面前,“過來就過來,有什麼……”
話沒說完,人已跌入他懷裡。
“你……”
他想要幹什麼?上次只是被唐可憂抱了抱,他就親自己,這次的親密接觸情況更嚴重啊,完了完了!不純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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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很快證明,她的確不純潔。
李游迅速拉過她的右手,捋起袖子,小臂上那幾道傷痕便露了出來。
長眉皺起,他忽然推開她,站起身,一言不發快步走出了門。
看著他的背影,楊念晴默然。
他是在生氣?不說一聲就跟唐可憂跑出去逛,也沒叫人轉告,他肯定一直在擔心,現在又弄成這樣子跑回來,若是換了自己,只怕也會生氣的。
“拉倒!”她忍不住望著門外,賭氣道,“小心眼的男人!不就是出去逛了逛嗎,也不聽人解釋就亂發脾氣,亂吃飛醋!”
一陣委屈湧上心頭,手上的傷反倒不覺得怎樣疼了。
這次他好象是真生氣,以前可從沒見他這樣嚴肅過……
楊念晴坐著發呆。
忽然,一道白影閃進來,然後,手臂又被抬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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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對長長的、可愛的睫毛近在眼前,卻幾乎沒有扇動一下,只是張揚而歡快地翹著,看得楊念晴簡直忍不住想伸手去摸。
他的手很輕,絲毫不覺得疼痛。
楊念晴好奇地看著他手上的藥膏:“這是哪來的?”
“從老邱那裡偷來的。”
偷?楊念晴突然很樂,難道上次做了回小偷,他偷上癮了?
“你不怕被何璧逮住?”
“他追不上我。”
……
看他認真的樣子,心中內疚越來越多,她終於垂下頭:“其實……其實剛才是唐公子請我出去走走,我……就跟他出去玩了會兒,沒想到會出事……”
沒有回答。
楊念晴偷偷瞟他一眼:“我知道不說一聲就跑出去玩不對,可當時太意外,你又不在……”
見他還是不說話,楊念晴又把唐可憂的話講了一遍,當然也省略了其他細節。
她自言自語:“不知道那個男的到底是誰,唐堡主失蹤的前一天晚上來找葉夫人,這也太巧合了,唐可憂一直懷疑是林星。”
李游皺眉,卻仍然不說話。
楊念晴忍不住了:“你怎麼不說話?”
李游放開她的手,嘆氣:“在下不說,有人就已經很心虛了。”
心虛?楊念晴氣道:“我有什麼好心虛的,事情就是這樣,不就出去玩玩嗎,又沒做什麼,哼哼……心虛,我看你腎虛還差不多!”
一聲咳嗽。
李游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表情實在很奇怪。
啊啊啊,這個……這個……楊念晴臉燙得快要化掉,直想一巴掌拍死自己。
現代GG真是害人不淺,當初那幫色男色女根據一個什麼補腎GG編成了這句口頭禪,常常用來鬥嘴,想不到如今一賭氣,居然口沒遮攔就用出來了!可這不是遍地色男色女的二十一世紀,這是古代啊,封建社會啊,老天!怎麼偏偏又是他,花花公子肯定知道“腎虛”什麼意思的!
怎麼辦?
她垂著頭冥思苦想研究對策,可惜對策還沒想出來,旁邊李游已將目光移向了門外,神色更古怪。
他在看什麼?楊念晴好奇地看向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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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兩個人並肩而立。
何璧只瞧著李游,原本冷漠的眼睛裡滿是看笑話的神色;南宮雪似也有些尷尬,只好笑地看她一眼,便迅速移開了目光;
眼前一黑。
現在,楊念晴腦子裡唯一一個念頭就是:讓我死了吧!
下一刻,她馬上又打消了自殺的想法。
鎮定,鎮定……這些古代男人可沒現代男人那麼色,不會想那麼遠的。
“呵……你們來了啊……”笑聲也在發抖。
看他們的神色就知道,不懂此事的可能性幾乎等於零,不過,楊念晴覺得騙騙自己已經足夠,穿越過來,下毒暗殺都沒掛,若是被羞死了,她還怎麼混。
於是,楊念晴抱著0.0001%的希望和自欺欺人的態度,再次抬起目光,然後,她馬上徹底絕望。
居然邱白露也在後面!
現在連自己也騙不了了,哪個醫生會不知道腎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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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璧自顧自坐下,看著李游:“我道你為何轉了性,原來竟是這個緣故。”
李游哭笑不得。
邱白露居然也看著他淡淡笑道:“可惜到底不懂醫術,偷的藥也不對,你該早些說出來,我倒是可以送你個方子。”
聽完他們一唱一和,楊念晴終於回過神,心下直叫糟糕。
完了,這人肯定不會放過自己!
三十六計走為上,打定主意,她傻笑:“你們來了就好,慢慢商量啊,我有點事,先過去看看思思……”邊說邊要站起來溜。
哪知李游忽然拍拍她的手臂,將她按在了椅子上,苦笑:“姑娘,有些話是不能亂說的。”
死定了!楊念晴掙扎幾下,發現全無效果,只好無奈又鬱悶地瞪他:拉著我做什麼,總不能要我給你糾正吧,這個,叫我怎麼證明啊……
邱白露看她一眼:“想不到你一個姑娘家,醫術倒也不差,一眼便看出了他的毛病。”
擺明了看笑話!
“呃,其實我也不知道,”可以想像自己臉上的表情,楊念晴尷尬地假笑,“聽別人說的,呵呵……”
一屋子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頓時,她又有了撞牆的想法。
怎麼辦怎麼辦?
“楊姑娘在嗎?”一個聲音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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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叫得好,叫得妙啊!楊念晴如獲大赦,幾乎對這個聲音感激涕零,趕緊伸長脖子道:“在在在,誰啊,快快進來!”
進門的是一個丫鬟:“我們夫人請姑娘過去一趟,有事商量,不知姑娘可有空閒?”
葉夫人?不只楊念晴呆住,連同何璧他們也愣了愣。葉夫人平時都不大露面,忽然又找她去做什麼?
丫鬟又道:“楊姑娘可有空閒?”
楊念晴反應過來,不停點頭:“有空,空得很!”
只要不留在這裡就好!葉夫人雖有嫌疑在身,不過既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來請,該不會對她怎樣的。
此時她只顧著脫身,竟將原本要說的畫中秘密忘到了腦後。
夢中人
爐香暗轉,繡簾低垂,將所有的寒意都擋在了外面,整個房間色調柔和,看上去暖融融的,十分舒適。葉夫人靜靜地坐在椅子上,儀態端莊,依舊那麼溫婉和聖潔,這樣一個女人會是殺人兇手?會和別人有私情?
楊念晴有片刻的愣神。
見她進來,葉夫人含笑讓坐:“楊姑娘可住得慣?”
楊念晴回過神道:“很好,謝謝夫人。”
待坐下,葉夫人向旁邊點點頭,一名丫鬟便奉上茶來:“我平日裡不便出來,有所怠慢之處,還請姑娘別見怪。”
聽到這略帶歉意的話,楊念晴忙客氣:“哪裡,我們打攪夫人這麼久,已經很抱歉了。”
葉夫人點頭。
楊念晴本以為有什麼事情,誰知等了半天,葉夫人竟再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好象已經發起呆了。
正當她疑惑萬分時,終於聽到了一聲輕輕的嘆息。
“姑娘可知道,憂兒這兩日好了許多……”
唐可憂?楊念晴愣住。
葉夫人看著她一笑:“他能如此,我很高興,想必楊姑娘也是有功的。”
她在懷疑自己和她兒子……楊念晴反應過來,連忙打太極推回去:“哪裡,其實我跟唐公子並不怎麼熟,只勸過兩句,俗話說母子連心,是他終於理解了您的一番苦心才對。”
“如此就好,”葉夫人別有深意地看著她,“楊姑娘說不熟,憂兒這兩日卻總是在我面前提起你。”
這什麼意思!唐可憂在搞什麼!楊念晴只好裝傻:“可能是我不懂規矩,讓他覺得笑話吧。”
葉夫人搖搖頭:黯然移開目光:“憂兒雖然並沒說什麼,我做娘的豈會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怕楊姑娘心裡也是有數的。”
楊念晴一驚:“夫人想多了……”
葉夫人截口道:“楊姑娘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只是……”她幽幽嘆了口氣,定定地看著楊念晴:“只是,他是不能有這福氣的。”
楊念晴怔住。
這是在提醒自己?或者警告?
出於女孩子本能的自尊,她頓時心頭無名火起。你兒子怎麼想,關我什麼事啊!
見她神色有些惱,葉夫人急忙拉起她的手:“楊姑娘千萬不要誤會,此話並無他意,憂兒能夠回頭,著實是感激你的,但……”停了片刻,她輕輕捧著楊念晴的手,低聲道:“但這天下做娘的,沒有一個不盼著他們平平安安過完這輩子,我……我實在不願他與你們這些人扯上一點關係。”一邊說,一邊望著她,不再年輕的臉上陪著小心翼翼的神色,似乎生怕她著惱,那雙優雅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她,裡面也盛滿了企求與憂傷。
楊念晴滿肚子的火突然全沒了,反而內疚傷感起來,站在自己面前的,只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母親,一個母親對自己低聲下氣說出這番話,若非是為兒子,還能為什麼?反正自己和唐可憂也沒別的關係,何必生氣。
她不動聲色地抽回手,展顏笑道:“夫人想得太多了,我們一直都只是普通朋友而已,怕是夫人誤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