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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生意的人誰不會看臉色?於是他立即發揮見風使舵的本能,陪笑:“公子對姑娘如此上心,縱然如今不是夫人,遲早也是夫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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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念晴垂頭走了許久,一路上居然再也沒有說話,她自然不是真的心疼銀子,而是被那句“遲早也是夫人”給嚇到了。結論下得斬釘截鐵啊,那掌柜的什麼時候失業了,去搞看相算命怕也能混到飯吃。
正不著邊際地胡思亂想,冷不防一隻手臂從旁邊伸過,攔著她一起停了下來。
他這是做什麼?
沒等楊念晴開口問,那張俊臉已緩緩朝她俯下來,一副好奇的模樣,長長的睫毛幾乎要拂上她的額頭,明亮的眼睛裡帶著些促狹之色。
什麼叫美色當前!
剎那間,本來要說的話全忘到九霄雲外去了,楊念晴只覺得腦筋片刻地短路,隨即眼前悠悠浮現出四個字:
動人心魄。
不過下一刻她已迅速清醒過來。
此人的行為是絕對不能用“想當然”來預測,當初他可是一邊笑一邊拿自己當暗器玩呢!
於是她本能地後退一步,警惕:“做什麼?”
李游直起身,負手道:“奇怪,在下的耳朵為何如此清靜了?”
耳朵清靜?楊念晴有些心虛,故作鎮定:“因為沒話說。”
“是嗎,”他繼續端詳她,“楊大姑娘好象在臉紅?”
這也看得出來?楊念晴馬上瞪他:“少自作多情,我有什麼好臉紅的!”
“不識貨,還不該臉紅麼?”李游搖頭道,“若說楊大姑娘果真是想替在下省錢,在下是絕不會相信的。”
還好還好,原來說的是這事兒,雖然這個人很聰明,又是花花公子,想不到思想還算是比較的純潔……楊念晴悄悄鬆了口氣,卻沒發現,一絲笑意迅速從那修長明亮的雙目中滑過,片刻間又隕落了。
一個男人若已有資格被稱為花花公子,又怎會跟“純潔”兩個字沾上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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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念晴想起正事,急忙拖著他走,“現在時候差不多了,快走!”
李游不動。
楊念晴瞪眼:“你還要做什麼?”
李游嘆氣。
楊念晴急道:“這麼晚了還不快點,嘆什麼氣,你呆了?”
李游苦笑。
“在下的確是呆了,現成一個南轅北轍的呆子,”他指指身後,“姑娘,既要做賊,如何能忘了主人住處?小石頭街在那邊。”
……
美色的誘惑果然容易讓人變笨的,理解古代皇帝的苦衷後,楊念晴已經懶得慚愧了:“你知道就行,快走吧,不早了。”
誰知——
“李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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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身寒毛本能地抖了抖,一個南宮哥哥不夠,又來個李哥哥?肉麻!不過那聲音貌似很好聽啊……楊念晴疑惑地轉過身,只見身後不遠處正站著個與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子,花枝招展,雖然十分美麗,眉目間卻隱隱透著一片嬌氣。
李游也愣了愣,隨即苦笑:“鈴兒。”
伴隨著一陣清脆悅耳的響聲,那美女已經到了面前,拉著李游撒嬌:“李哥哥,上次打完賭你就偷偷跑了,害得人家一直都在找你!”
楊念晴這才發現,美女每隻手腕上各戴著一隻銀制的鐲子,鐲子上掛著幾個精緻小巧的鈴鐺,原來響聲是這麼來的。
鈴兒?這就是唐可思口中的那個蕭鈴兒,花花公子的老相好?她突然明白過來,鄙夷地看了李游一眼,別過臉去。
李游微笑:“你幾時回來了?”
“還不是聽說你在唐家堡啦!”蕭鈴兒嬌嗔一聲,隨即又開心道,“原來思思妹妹沒騙我,果真是你!”
李游倒也任她拉著,只笑不語。
把咱當空氣?楊念晴拿手肘碰碰他:“喂,你到底還去不去?”
沒等李游回答,蕭鈴兒先開口道:“李哥哥,鈴兒新學了一首曲子,不如找個地方,彈給你聽好不好?”
李游看看楊念晴,咳嗽一聲:“這……”
楊念晴忍不住打斷他,不耐煩:“這你個頭,你到底還去不去,時候不早了!”若他不去,自己一個人能不能跳進院子都成問題。
聽到這話,蕭鈴兒這才注意到旁邊還有個女子,頓時面露不悅之色,拉拉李游:“她是誰?言語真是不雅。”
李游忍住笑,眨眼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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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語不雅?
“我叫楊念晴,”楊念晴翻翻白眼,轉身就要走:“你們既然久別重逢,那就改天吧,我先回去了。”
一隻手拉住她。
說實話,身無分文,這麼晚了還真的不敢一個人回去。楊念晴忍住心中酸意,看著李游:“你到底還去不去?”
李游嘆道:“怎的不去。”
他們只顧說話,旁邊蕭玲兒聽得一頭霧水:“李哥哥,你們要去做什麼?”
沒等李游回答,楊念晴拖起他就走:“今天你李哥哥有重要的事情要辦,不能陪你,改天再來找他吧。”
這個舉動在現代無所謂,在古代的確是親密了些。
蕭鈴兒開始還疑惑,此刻也忍不住急了:“喂,你這女的真是不知羞恥,拉拉扯扯的,李哥哥不願跟你走,你老纏著他做什麼!”
纏他?楊念晴更沒好氣:“誰纏他了,我今天是有事要用他。”
用?李游哭笑不得。
蕭鈴兒也愣了愣:“可李哥哥現在要去聽我撫琴,不會跟你去了,你還不走?”
楊念晴冷笑:“那你問他敢不敢去?”十足的悍婦。
蕭鈴兒果然看著李游,甜甜一笑:“李哥哥,我們走吧。”
楊念晴轉過臉:“走了!”
李游苦笑。
蕭鈴兒氣道:“你這個女的怎麼臉皮這麼厚!”
這美女態度實在太惡劣了!楊念晴也來了氣,想也不想便脫口道:“我就是臉皮厚,怎麼,有事過了今晚再說,你李哥哥今晚是我的,有能耐你現在就拉他走!”
神秘“林妹妹”
沉默,李游咳嗽一聲。
啊啊啊,救命!楊念晴簡直想找個地fèng鑽進去,完了完了,一生氣就口不擇言,這次可真的被老毛病給害慘了!
“今晚是我的”,這話怎的就那麼惹人遐想聯翩啊,聽起來就像……
長長睫毛下,目光促狹,俊臉上也滿是“笑意”,笑得不懷好意。
很明顯,這男人此刻思想極度不純潔!該PIA!
不過好象咱也差不多……自PIA!
楊念晴痛悔之中,果然在心裡PIA了自己兩下,鬱悶地陷入沉默。
蕭鈴兒終於反應過來,看看李游,又看著她,紅著臉結結巴巴道:“你……你說……李哥哥他他……”
原來這古代美女心靈也沒那麼純潔,想像力也很豐富嘛!楊念晴大樂,待回過神,又想一巴掌拍死自己,這是高興的時候麼!
於是,她決定解釋:“我不是……”
“你胡說!”蕭鈴兒打斷她的話,一雙亮晶晶的眼睛只看著李游,“李哥哥,她說的是真的嗎?你要陪她?”
李游咳嗽,點頭。
蕭鈴兒跺腳:“你竟然……她有什麼好!還及不上江姐姐一半!”
李游皺眉:“鈴兒,我有事。”
“李哥哥……”蕭鈴兒望著他,淚花閃閃的似要哭了,“你從不會這麼對鈴兒說話,你……你護著她?”
李游苦笑:“聽話。”
這美女雖然很不客氣,雖然太潑辣,不過看著她那傷憤的模樣,楊念晴忽然又不忍心了,畢竟喜歡一個人沒有錯。
“其實我說的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是說,今晚他要和我去辦事,不是,我是說今晚他要陪我去……喂,你別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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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裡就很清淨的小石頭街在夜中更顯沉寂,燈火也十分稀少。
牆外。
一滴露水滴下,冷冷的。
忍住那分酸意,楊念晴拉拉一直不說話的李游,若無其事道:“你別急,她只不過是誤會而已,抱歉,先辦完正事,到時候我替你解釋好了。”
沒有回答。
“誰讓她說話那麼拽,我又不是故意的。”嘀咕。
李游嘆氣。
楊念晴忍不住道:“有什麼大不了,重色輕友!生氣就說出來好了,故意作出這副樣子給誰看?”
李游果然瞧著她:“在下是你的?”
楊念晴尷尬:“不就是說錯了話嗎,我是女的,說出來吃虧的可是我,我不急就算便宜了你,你有什麼好氣的?”
“當然生氣,在下生氣得很,”李游皺起長眉,一本正經道,“怎能說我是你的,該說你是我的才對。”
什什什麼?楊念晴下巴差點掉地上:“那……不一樣嗎!”
李游咳嗽:“自然不一樣,女人該是男人的才對,在下是男人,這麼說,豈非太沒面子了?”
他……他半天不說話,原來竟是為這個!大男人主義!楊念晴好氣又好笑,轉臉望著高高的院牆:“怎麼進去?”
李游喃喃道:“原來楊大姑娘並沒有變聰明,既然在下是你的,想進去,連吩咐一聲都不會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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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院並不小,卻寂靜一片,那些僕人丫鬟們想來也都已經睡下了,轉角處掛著幾盞燈籠,光線十分昏暗。
兩個人站在檐下陰影里。
楊念晴緊張,湊近李游悄聲問:“現在怎麼辦?”
李游嘴角一彎,忽然抱起她閃到一扇房門前。
門沒有鎖。
隨著房門再次掩上,頓時,一切又陷入了黑暗。眼面黑漆漆的,根本看不清房間有些什麼東西,楊念晴緊緊拽著李游的手不敢放開。
黑暗中,那隻溫暖的手也輕輕握了握。
一團微弱的亮光燃起,周圍的事物頓時清晰起來。
原來他連火摺子都準備好了!楊念晴既佩服又鬱悶,這哪裡是自己帶他做小偷,他倒想得比自己還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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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很簡單。
案上擺著些書卷,旁邊筆筒中斜斜插著幾支毛筆,還有個小小的香爐,牆上也掛著幾幅字畫,看起來像是書房。其實剛進來時,楊念晴便聞到了那股熟悉的甜香,與上次拜訪林星時在廳上聞到的一模一樣,不夠清雅,卻多了些甜蜜,她不由暗暗好笑,原來這個男人還滿有情趣。
牆上,一幅畫格外醒目。
這幅畫並無題跋,似是主人興來所作,畫中乃是一位沉睡的女子,眉目宛然,神態慵懶,枕臂而眠,襯著滿地落花,十分的嬌憨可人。
這林星是個什麼怪人啊!
普通的書房通常都會掛些《張子房圯上進履圖》或者《燃藜圖》之類,縱然不好學問,也都會用山水蘭竹清雅之物,掛這種畫的還是比較少,因此,在這濃濃的書卷氣中,這幅畫就顯得格外有些彆扭了。
楊念晴雖然不懂古人房間的擺設習慣,卻也覺得不妥,只暗暗發笑——這種畫掛臥室還好,掛書房未免太不相稱了點。
李游也露出了幾分有趣之色,再凝神看了半晌,拉著她往屏風後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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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風後是一個不小的書架,上面藏書滿目,還堆著許多畫卷。
李游皺起長眉,順手抽出幾篇書翻了翻,又放了回去。誰知就在此時,旁邊忽然響起了楊念晴壓抑的驚呼聲。
原來楊念晴對古代的書沒有什麼興趣,只顧抽出那些畫來看。
此刻,她手上正拿著三幅畫。
雖然角度不同,有的是側面,有的是正面,但明顯都是畫的同一個人,一個女人。衣袂飄飄,姿容美麗,或嬌嗔,或巧笑,神情間十分動人。
更讓人想不到的是,這女人竟與林星有七八分相似!
並無圖章,左下的題款,是個繁體的風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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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還有個女人?!三副畫的落款都是“風”,會不會是唐驚風?看畫中女人與林星的酷似程度,莫非這才是唐堡主成日往這裡跑的緣故?這種事果然足夠挑起葉夫人與唐堡主的爭吵。
出軌的竟不是葉夫人?
瞬間,從前的推測都要被推翻!
楊念晴呆呆地看著那畫,許久才回過神,疑惑道:“難道林星有個姐姐或者妹妹,還是……”
李游凝神看著那畫,目光閃爍,喃喃道:“看來做一次小偷,倒也並非全無收穫。”
楊念晴想了想:“原來出問題的不是葉夫人,是唐堡主,說不定唐堡主每次藉口找林星,都是來找她的,難怪葉夫人會和他鬧。”
李游沉思片刻,將那些畫原封不動地放了回去:“沒有親眼見過的事未必是對的,最好不要想太多,何況單憑這一個字,也不能證實是唐堡主所畫。”
楊念晴道:“筆跡不是問題,但這個‘林妹妹’就麻煩了,若真的有這麼個人,很有可能就住在這院子裡。”
李游點頭。
楊念晴冷笑:“只娶葉夫人一個,看來這唐堡主也不像傳說中那麼老實,男人都一個樣!”
李游好笑:“姑娘,你很了解男人麼?”
“看到你就了解了!”楊念晴自顧自往門外走,“走啦,去找找畫上那個‘林妹妹’藏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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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小偷自然是晚上最合適,但若是要找人的話,卻一定是白天最好。這裡到底是後院,房間又多,上下又有那麼多丫鬟僕人,根本不知道這個“林妹妹”住在哪裡,總不能一間一間房、一個一個被窩裡去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