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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靂哥預料得沒錯,商鴻朗是第一個對丁涵馨發難的,他要去利仁園保安隊確認幾個人的不在場證明,雖有轄區所探員的配合,任務還是很重,打算叫上丁涵馨一起去,順便幫忙記錄,誰知她竟然用自己體力不好,沒辦法走訪那麼久為藉口拒絕,找到一個空位就打算上網。
商鴻朗是什麼人,雖然膚色白淨,可匪氣十足,他才不管你姓丁的是誰的女兒,只有先來後到。他一腳踩掉電源,冷笑道:“體力不好就該多鍛鍊。你走不走?不走我叫人把你拖下去。”
說罷,眼睛一瞪,目露凶光。
在普案處養尊處優慣了的丁涵馨哪裡見過這種架勢,一副要哭了的樣子,站起來,望向岑戈的小辦公室,好像在向商鴻朗的頭兒投訴和求助。殊不知,岑戈見新來的見習是她而不是趙蘇漾,早就不怎麼高興了,這會兒哪裡會幫她?眼睫一沉,假裝沒看見,靜觀其變。
丁涵馨百般不願地和商鴻朗下樓了,當晚岑戈就接到商鴻朗的電話。
“我說那姓丁的小妞腦袋是不是秀逗啊,這種人是怎麼通過考試和特訓的,真是奇了怪了!”商鴻朗那一肚子怨氣聽聲音就能聽出來,“一句‘你們全都是嫌疑犯,快老實交代’把那伙保安激得差點要圍毆我!這下倒好,打糙驚蛇,兇手估計正毀滅證據呢,還怎麼查!我操.她大爺的!”
豬一樣的隊友無疑讓案件更加棘手了。
“所以,詢問的結果是……”岑戈眉頭緊皺,嚴肅地問。
“那些保安之中沒有人跟常菀或者曾良言起過衝突,甚至連話都沒說過幾句。他們說自己才是受害者,在常菀被殺之前,上個月吧,有人向他們投毒,他們篤定地認為小區裡有個心理變態,以害人為樂。”
“投毒?”
“對,手法非常拙劣,打破溫度計,把裡頭的水銀灌水壺裡去了,還得他們紛紛跑醫院。”商鴻朗回答,“這種手法確實很拙劣,下毒的人恐怕不知道水銀就算直接吃下去引發中毒死亡的概率其實也很小!”
岑戈心中的疑雲更加厚重了,“為什麼轄區偵查所沒有接到那次事件的報案?”
“因為沒死人,也沒出現什麼真正的中毒反應。他們向上反應過,物業認為沒出現傷亡就不算事故,而且水銀究竟是不是人故意放下去的還不確定,不讓報案。這件事讓他們很是氣憤,有個保安因此辭職,那個包金生是新來的。其他幾個人想要罷工,不過被康大安給勸服了,最後物業一人補償他們兩百塊錢當做‘精神損失費’,但對他們漲工資的要求坐視不理。”
“繼續調查幾個保安的不在場證明。”
“沒問題!但我可不帶那姓丁的大小姐了,才來回走了幾趟就又是腰酸又是什麼腳上起水泡的,我伺候我奶奶時才會聽到這樣的說辭。”
照這樣看,利仁園近幾個月發生的事大有文章,常菀之死看上去只是一起單獨的兇殺案,可兇手作案的動機恐怕不像他們預料得那麼單純。岑戈拿起手機,輕車熟路地找到通訊錄中某個人的號碼,按下撥通鍵。
“蘇漾。”
“你不用安慰我。”趙蘇漾一向先發制人,雖然內心的不平有所緩和,但一接到岑戈的來電,還有幾分委屈。
岑戈有點無語地沉默了一陣,本想讓她上來一趟,現在還是自己下去一趟吧。然而在見她之前,他先去了對面的甜品店。知道她的愛好,嬌寵起來更加得心應手,只是面對甜品店琳琅滿目、五顏六色的各種成品,向來不好這一口的岑戈有點舉棋不定。
十分鐘之後,趙蘇漾拆開印著甜品店logo的紙盒,看見裡面一整個八寸芒果千層,咽了一口口水,僵硬地說:“呃……謝謝你。”緊接著,低情商占領高地,老實地說:“下午霹靂哥請我吃過一個提拉米蘇,現在這麼大一個千層我估計吃不下了。”
“是嗎?”岑戈笑得很和善,偏頭看了一眼葛霹靂。
霹靂哥見狀,趕緊找了個理由先下班了。
該死的趙蘇漾還追出去問要不要分他半個帶回家,滿屋子千層的甜香都要變成醋酸了。
趙蘇漾渾然無知地打算獨自解決這個千層,岑戈看她吃了好一會兒,才問:“你是否想過,把常菀的死亡和小區前陣子發生的劃車、盜竊、猥.褻.女性事件聯繫起來?”
趙蘇漾一愣,下意識地舔了舔唇邊沾著的奶油,“你一說我想起來了,這些時間的始作俑者也一直沒有逮著,最重要的是,事件發生的時候小區監控都處在罷工狀態,要不就是停電,要不就是設備檢修斷電。你的意思是說,其實這些事都是同一個人幹的?”
“同一個保安乾的。”岑戈糾正。
“可是,動機是什麼?劃車也好,偷盜也好,甚至發生殺人案也好,都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保安玩忽職守。做什麼多壞事,就為了往自己身上潑髒水,引起業主對自己的不滿,真的有這樣的人嗎?”趙蘇漾有點犯難,咬著叉子看向天花板,一副考試中被某道數學題給難倒了的樣子。
岑戈望著那根備受蹂.躪的塑料叉子,“我今天聽說保安之中也發生過投毒殺人未遂事件後,忽然有了個新想法。”
“是什麼?”
“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用這種公事公辦的嚴肅語氣和神情說出這種話真的好嗎?
趙蘇漾不是矯情人,扔下叉子就站起來,豪氣得跟所有言情小說中的霸道總裁一樣,右手捏住岑戈的下巴一抬,重重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帥氣地俯視著他,好像在問他滿意不滿意。這麼一來,利用職務之便陰險索吻的岑戈倒顯得弱勢了。
她其實適合去寫霸道總裁文。
岑戈八成也是這麼認為的,沉默了一會兒,不知道是在遺憾沒能掀起一輪曖昧的打情罵俏還是在回味剛才那個忽如其來的啄吻。
“你倒是說呀。”趙蘇漾又坐下了,繼續吃她的千層。
“兇手針對的是自己的東家——物業公司。”岑戈回答,“他有自己的訴求,比如升職、漲工資等等,卻屢次被物業公司置之不理,於是採取了一種迂迴的方式。劃車、盜竊、殺人等等都是在製造事端,而且不斷升級,在投毒同事得到現金賠償後,他更堅定了自己的想法——製造更加嚴重的事故來引起業主不滿和上級的重視,以便得到更多的錢。為此,他不惜在兇案現場製造一種喪心病狂的恐怖情景,讓居民恐慌,提升保安一職的重要性。”
趙蘇漾順著他的思路講下去:“所以常菀並不是因為得罪了保安他們才被殺的,而是兇手經過多次觀察,鎖定了她,因為她既長得漂亮又比較容易下手,還能引起大家很多話題?”
“沒錯。”
趙蘇漾從心底感到一陣寒冷,僅因為一己私慾就要一個無辜的女子付出生命的代價,這種對生命如此漠視的人即使有再多迫不得已的理由也根本不配得到更高的工資或者職位。
作者有話要說:上一章評論小紅包送給 :1014114
桃二狗發燒了嗚嗚嗚!!!!
昨晚他睡得不好,我也沒睡幾個小時。眼睛好痛……
☆、50|藥(3)
調查仍在緊鑼密鼓地開展,水華沒有商鴻朗那麼年輕氣盛,他為人沉穩許多,所以沒對丁涵馨惡言相向。 只是,他也對她的叫苦叫累置之不理,按部就班走訪利仁園附近商戶,詢問買蠟燭的事。丁涵馨氣得咬牙切齒,再三打電話給她爸爸,說不在重案處呆了。
她爸爸考慮了很久,說一隊不行就給你換個隊,於是蘇欣江不得不把她放到了羅子所在的二隊,心裡更加篤定,不能讓丁涵馨跟著岑戈參加特案組來丟陵州刑偵中心的臉。為了考驗趙蘇漾,他跟普案處探長金再偉商量了一下,把她臨時從普案處借調到了一隊,負責配合利仁園入室殺人案的後續偵破工作。
這下子,隔壁的羅子頭大了,而岑戈見到推門而入的趙蘇漾,笑了一笑。
趙蘇漾也一笑,眼中神采飛揚。
岑戈起身,食指上套著車鑰匙圈,晃了晃手,鑰匙圈旋轉著發出“咔咔”幾聲。案子在身,他未給初來乍到的趙蘇漾任何休息機會,下巴指了指電梯位置,“跟上。”
商鴻朗那邊傳來消息,案發時輪休的包金生和保安隊長康大安一個呆在家裡打網遊、一個正和朋友打麻將,都不具備作案時間。當班的甄達強一直駐守在崗亭,李光去上廁所,暴雨停了之後才回來,說是被大雨困住了。這兩個人的不在場證明都沒有人證,因為天降暴雨時基本無人出入小區,誰都沒看見甄達強是否在崗亭里或李光是否站在距離崗亭至少兩百米的休息室洗手間門外。交班結束的莊俊、武興祿也是在暴雨停止後才到的家,他們都在途中某處躲雨,但是暫時也沒有人證。
如此一來,幾個保安中有作案嫌疑的共四個人。
水華對周邊商戶的詢問還在繼續,暴雨當時,除了門口躲雨的人外,經營者都說進來買東西的客人很少,最多就是買包煙,從未接待過買一根蠟燭的男人。
趙蘇漾聽說後,不禁分析道:“暴雨來得急去得可能也很急,兇手又不是雨神,能控制暴雨時間,不可能大費周章跑到很遠的地方買一根蠟燭再趕回來。如果蠟燭不是臨時買的,他就是天天帶著蠟燭,蓄意已久,就等著暴雨停電的時候趕緊殺人。”
小區門口竟然潛伏著這樣一個殺人惡徒,瞥一眼她的細胳膊細腿,岑戈不悅地壓了壓眉頭。見習探員轉正後才能考持槍證,就算有證也不能每時每刻配著槍,她在長寧的個人安危真令人擔憂。
前天丁涵馨一句“你們都是嫌疑犯”激怒了所有保安,導致現在岑戈、商鴻朗、趙蘇漾和幾個轄區偵查所探員到利仁園物業負責人辦公室的時候,他們都很不配合,態度也份外惡劣,風涼話說得刺耳。
“敢情你們探員就是這麼破案的,查不到人,就懷疑我們,是我們讓打雷閃電的?冤枉好人!”“是啊,不去找那個開大奔的,反倒查起我們來,是不是收了人錢?真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啊。”“老子上電視台曝光你們去!”“一下子來這麼多人幹什麼?接下來是不是要嚴刑逼供?哎哎,大伙兒都把手機拿出來,拍一拍這些探員嚴刑逼供的嘴臉,到時候發網上去讓網友們評評理!”
保安們憤怒的目光和握緊的拳頭看著好像隨時準備撲上來揍人,幾個男的不後退就罷了,趙蘇漾居然一點害怕的樣子都沒有,看來也是個膽大的。
這種架勢岑戈早就習以為常,但還是很愛護地往前邁了一小步,半個身子擋住了趙蘇漾。
他環視到齊了的六個保安,思考了幾秒,慢慢說了兩段話。
第一段:“前天我的一個見習探員說了一些不恰當的話,我代她向各位道歉。康隊長和包金生案發當晚不在場證據成立,排除作案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