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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蘇漾坐在雜糙中,頭髮也亂,嘴唇也干,指了一下身邊沾血的石塊,正是岑戈之前塞給她的那個,繼而又指了一下呂啟雯,用一種土匪一樣的語氣咬牙切齒地說:“她果然心懷不軌,一邊告訴我韓江雪肯定要跟你們同歸於盡,一邊跟我各種套近乎,看到出口的時候就撲過來抱我的腦袋,可能是想把我往石壁上撞,還好……我事先有準備,直接朝她腦門狠狠.拍過去。”
岑戈摸摸她的發頂,在她身邊坐下,呼吸著新鮮的空氣,胸膛微微起伏。“幹得好。”
“謝謝。”趙蘇漾得意道,挑了一下眉。
從這裡看過去,古墓的出口十分隱蔽,但周圍一些石頭有被搬動過的痕跡,韓江雪事先絕對來過這裡踩點。
除了岑戈,大家都累得很,面面相覷,誰都沒有說話。趙蘇漾畢竟沒下殺手,呂啟雯暈了一陣後就醒了過來,見大家都已經平安出來,驚愕之餘也只能默默坐著,眺望遠方。
夕陽已開始西下,紅似鮮血,雲層好似破碎的棉絮遍布半天,被染得一片金紅,不知藏哪兒的鳥發出幾聲嘶鳴,撲扇雙翅憤而朝遠處飛去,悲戚而蒼涼。
想到今天經歷的一切,趙蘇漾百感交集。危難之時,他的冷靜和可靠得像巨浪中的一艘巨輪,強勢而無聲地告訴她,和他在一起前的付出和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想到這裡,她望向他,他也恰好看過來,溫和地揚了揚唇角,輕拍她的背。
趙蘇漾鬆懈下來,輕輕靠在他的肩上,閉上雙眼,像一隻初來乍到的小貓,乖巧溫順地依偎著自己的主人。夕陽的光灑在岑戈肩上,他沉默著一動不動,不知是怕灑落一地橘光還是怕驚擾這份暴風雨後的寧靜。
韓江雪閉目養神了一會兒,沉默地望著趙蘇漾和岑戈,一會兒後,笑了一笑,眺望著遠處,不知在想些什麼,臉上倨傲和跋扈不見,只留下淡淡的哀傷。
頓縣當地的探員順利找到了這裡,三個專家都被帶上同一輛車,岑戈和趙蘇漾則坐另外一輛車下山。到了縣城下車時,趙蘇漾只覺得頭暈眼花,摸摸肚子,才發覺自己已經飢腸轆轆。說真的,現在就算是用斑馬鰉魚製作的全魚宴,她也絕對吃得下去。
“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我以後再也不進任何古墓了!”她握拳,痛心疾首道。揉揉腹部四周看看,見有個大排檔就火急火燎往裡頭沖,直嚷著“餓死了餓死了”。
只怕到時你好了傷疤忘了疼。岑戈望著她的背影,笑著搖搖頭。手機一震,早有預感的他眉頭微微蹙了一下,掏出一看,果然是一條內容為“Well done”的簡訊。古墓專家案還沒被媒體報導,這回發件人針對的應該是“四人頭案”。
習以為常中總有那麼一絲不悅,他環顧四周,確認無人監視或跟蹤之後才重新邁開步伐。
第二天臨走前,聽送他們去機場的幾個探員說古墓案的審訊結果出來了,韓江雪很配合,沒有任何牴觸情緒就交待了事情的始末。
那個墓是靖盛帝的同母哥哥、皇六子敦威王的,此人在皇位之爭中被靖盛帝陷害至死卻還不知,死後還被這個心狠手辣的弟弟命人埋在了傳說很不吉利的“養屍地”,墓室豪華,陪葬品數量多且珍貴,這都只是死後哀榮。靖盛帝不光害死敦威王,還強逼其正妻和幾個妾室殉葬,如果不願就死,就派人滅口後裝殮。他怕有好事者偷偷進入墓穴為敦威王移棺槨,就布下了一些殺人機關,還故意把主棺槨封在後室之後,用一個陪葬棺假裝主棺槨,放在後室中間。
那個出逃的妾室並非與人私奔,反倒是最清楚敦威王死因也是其最寵愛的一個。她假死入殮,串通了建造墓穴的工匠,兩人一起出逃。她混入宮中潛伏很久後終於順利刺殺了靖盛帝。鼎朝正史卻記載靖盛帝為病逝,只不過是要掩飾這段黑歷史。這個妾室自戕之前,把真相寫在布帛上,交給幫她出逃的工匠,要他妥善保存。這個工匠可能後來又參加了某個陵墓的修建,把布帛和敦威王墓穴機關分布圖一併帶了進去,故意放在陪葬品里。
而韓江雪在一次考古挖掘中恰好找到了這兩樣東西。
頓縣因“四人頭案”發現了一個古墓,韓江雪初來時就察覺到這可能就是敦威王墓,進去確認了一番,發現果然如此。她故意挑事,讓范軍亭跟其他人鬧了點不愉快。當晚,她根據機關分布圖,摸清各個觸發點,明知裡頭不可能用金質九龍帶扣,還是攛掇范軍亭跟她先進去探探,故意放了一個假的九龍帶扣在那個位置,在范軍亭來不及思考就一步搶先彎腰撿起來的時候,啟動機關使巨石從天而降,把他壓成一塊肉餅。
她進墓室前就是為了殺掉所有人,沒想到混進來兩個探員。她覺得機不可失,還是按照原計劃進行。幾人被關在後室墓道時聽到四次的“沙沙”摩擦聲就是韓江雪偷偷啟動機關將後室四個耳室門打開的聲音。他們進去後,韓江雪利用機關假死去了主棺槨所在的墓室,利用事先鑿好的小洞觀察裡面幾個人的位置,適時啟動機關,能殺死幾個算幾個。誰知,卻被岑戈識破了耳室的貓膩。
和岑戈猜想得一樣,韓江雪想殺掉三個男人的確是因為他們曾經侵犯過她,而想殺呂啟雯的動機更為複雜些。她和呂啟雯本是閨蜜,因呂啟雯暗戀黃賜東,她明明也喜歡他,卻故意拒絕多次,希望他轉向呂啟雯。不料呂啟雯嫉妒心強,把九龍帶扣丟失一事的責任推給她,並在黃賜東為了證明她清.白揭穿范軍亭後,失去理智,和范軍亭一起串通害死了黃賜東。韓江雪忍辱負重當范軍亭的情.人,打聽出黃賜東過敏死亡的真相後,決定將這群曾經的同學兼好友、同事全部殺死來平消自己的心頭之恨,同時也替黃賜東報仇。
“那個古墓有個自毀機關,韓江雪假死之後其實只要馬上觸發就能把所有人殺死,自己從密道逃生,但她沒有這樣做。”探員困惑地搖搖頭。
趙蘇漾驚覺,韓江雪可能有意放她和岑戈這兩個“不速之客”一馬,如果那三個人在後室中全部被箭she死了,說不定關閉的石門會重新打開?
不過,一切都只是猜測,都說美麗而聰明的女人通常是個迷,韓江雪的內心世界只有她自己能夠了解。無論如何,趙蘇漾還是覺得就算有天大的仇恨,也不該自己以身犯險,犯下這樣的罪行,毀掉自己的後半生。
作者有話要說:上一章評論小紅包送給 白短圓
☆、71|四簽名(1)
案子結束,岑戈跟隨岑振回了一趟家,探望母親,趙蘇漾則先一步回到長寧。 臨上飛機前她才從他們父子倆的交談中微微聽出點端倪,岑戈的母親身體似乎很不好。冒昧地問了一下他,才知道他母親在岑凝去世後受了巨大的打擊,精神不堪重負,經過歷次心理疏導仍然擺脫不了悲傷,近幾年一直住在療養院裡,固執地認為岑凝是受到毒販報復而死,只要見到岑戈就情緒失控。這也是岑戈甚少回家的原因之一。
雖然“四人頭案”主犯還在緝捕中,岑戈回到長寧時,還是接到了安全部下設偵查總局的嘉獎令,作為助手,趙蘇漾也一併受了嘉獎,刑偵中心的探員們對她刮目相看,有人說她是天賦異稟,可造之材,當然,也有人說她純粹走狗屎運,蹭了岑戈的光。二隊長羅子見怪不怪,逢人就說趙蘇漾本來就不一般,但對於她是懸疑文碼字員一事仍舊守口如瓶。
“Well done!”在嘉獎令下達後再次出現在岑戈簡訊箱中,跟以往不同的是,趙蘇漾也收到了一條。她不知道這條信息的性質,還獻寶一樣告訴岑戈。
岑戈清楚,這不是一個好兆頭。發信人依舊無處可尋,早就聽說,只要下載某款軟體,任何一台電腦都能發送信息,找發件人無異於大海撈針。
“你到底……叫什麼名字?我很欣賞你。”當年,他親自給秋牡丹戴上手銬時,她微笑著問。極漂亮的眉眼,艷紅的雙唇,緊身黑皮衣包裹著她姣好的身段,大部分男人見了都難把持。
但是,他不屬於“大部分男人”。對她明目張胆的勾.引,他無動於衷。
被一個大毒梟欣賞,對他來說並不是很榮幸。
“如果你不是這個——”她指了一下他的緝毒局肩章,正紅的指甲油充滿女性嫵媚,“我一定上了你,不擇手段。”
對此,他僅說了一句話:“帶走。”——而且還不是對她說的。
押上車前,她回頭又看了他一眼,遙遙說了句什麼,看口型,很像——Farewell.
她說永別?
當時,岑戈以為這是秋牡丹被送上死刑場前最後的告別,後來聽說她成功潛逃,幡然醒悟,她或許在示威——你不會再有機會抓住我。
這些無聊幼稚的簡訊,到底……是不是她?
儘管離開了緝毒局,岑戈仍不憚於再次跟狡詐的秋牡丹較量,只要她出現,他一定親自將她緝拿歸案!
上頭暫時沒有通知趙蘇漾回普案處,這讓丁涵馨心理開始有點失衡。本仗著父親的關係有些優越感的她漸漸發覺大家對她和對趙蘇漾的態度明顯不同,她將這一切的原因歸納為大家猜出岑戈喜歡蘇漾,討好蘇漾就是在對岑戈示好。
就算再怎麼遲鈍,丁涵馨也看出來了,岑戈是臥龍藏虎,現在雖是偏安於一隅,以他在國家緝毒局和刑偵界的作為,將來能去往哪個遙不可及的高度,誰都難以預料。與他交好,也就是為自己的未來鋪平道路啊。
羅子的婚宴如期舉行,喜宴上,岑戈自然和一隊的幾個人坐在一桌,身邊坐著趙蘇漾,誰都看得出來,他對她格外照顧,其照顧程度已經超出了同事之情,還有其他同事看見,婚宴後趙蘇漾直接上了岑戈的副駕駛。
一隊的大家都不是大嘴巴之人,但外頭越來越多的人揣測,岑戈對趙蘇漾有些私心。這種傳言終於傳到岑戈耳朵里的時候,他平靜地對故意試探他的幾個多嘴之人說:
“嗯,沒錯,我就是喜歡她。”
在那幾個人對他的坦誠和不加掩飾錯愕非常的時候,他笑了一笑,補了六個字——
“非常非常喜歡。”
繼變成向蔓之死的嫌疑犯之後,趙蘇漾的關注度再一次變得這麼高。這種關注度讓她覺得有點不自在,一下班就匆匆回家碼字,一方面是最近更新太慢,讀者們催得緊,另一方面,她這種性子的人本就不喜歡跟人嘰歪這些。
她不知道那些人添油加醋說的是真是假,反正岑戈已是她的“囊中之物”,計較他究竟對人說了幾個“非常”很沒意思。
岑戈就是喜歡她這種知道自己最該做什麼的機靈勁兒,儘管在別人看來她這是故作清高和難以取悅。
其實她有時候也冒傻氣,可能這就是所謂的聰明一世糊塗一時。這不,今天一隊幾個人加班結案,報告交上去後都快十一點了,食堂提供的夜宵海鮮粥吃完了大家竟然還覺得不飽,趙蘇漾自告奮勇要請客,就在抽屜里翻出GG小卡片,打電話叫了幾個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