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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麼諷刺,許多有著嚴重的重男輕女思想之人,自己本身也是個女的。而一些女子從小長在這種環境中,對這種極端不平等的性別觀絲毫不懂得反思和反抗,一直戴著無形的枷鎖任人擺布。
茶奈無法反抗丈夫和婆婆,不得不接受再次懷孕生子的建議,在占卜出是女胎放任其自動流產兩次後,她懷上一個占卜出是“男丁”的胎兒。普羅故技重施,讓茶奈躺十個月保胎。
十五六歲的幾瓦看著虛弱的母親,敏感的內心意識到弟弟出生後,自己對母親就毫無價值了,他只能無助地等待這種命運的到來。
可是,他沒有等到弟弟。
茶奈生產時已經四十出頭,算是高齡產婦,加上十個月不曾運動,胎兒並不是頭部入盆,生得極為艱難。好不容易拽出了孩子的腿,普羅得知竟然是個女孩後大失所望,不顧還在努力生產的茶奈,大罵讓索麻,還砸掉了卜算神。茶奈心神不寧,女孩生出來時已經窒息死亡,而她因為大出血來不及救治也撒手人寰。
幾瓦目睹了母親慘烈的生產過程,即使聽不見,他也能感受到母親撕心裂肺的悲呼和奶奶如惡魔般的怒吼。
俄國十九世紀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在其著作《罪與罰》寫了一個貧窮的大學生拉斯柯里尼科夫殺死放高利貸的老闆娘和她無辜妹妹的故事,“無路可走”是這部小說的主旋律,大學生無路可走,竟變成一個殺人犯,作者寫道:“犯罪是對社會組織的不正常現象的抗爭。”和《罪與罰》中描寫的一樣,仇恨的種子埋進了失去至愛母親而感覺無路可走的幾瓦心裡,他也要抗爭,於是選擇了犯罪。他變得時而沉靜時而暴戾,他要等自己長大變強,親手給這些害死母親之人慘痛的教訓,包括自己的奶奶。
他先天的殘疾令他打聽消息和籌劃復仇都比別人慢得多,他年年參加祭祀,看到了博擦,花了好幾年時間摸清博擦關在什麼地方,研究如何開鎖。他跟蹤過讓索麻和岩姑里許多次,也終於發現了嬰冢的所在。
準備報復時,他事先放走了博擦,隨後跟著讓索麻和岩姑里到了嬰冢,殘忍地殺害了她們,遇到前來嬰冢附近悲悼親人的博擦,他又把博擦推下了斷崖。趁著夜色,強壯的他挑著兩具屍體下山,白天和族人們一起布置祭祀時,他把藏在柴火里的屍體搬進了宗廟,發現了偷拍的遊客達坦,乾脆也一起殺了,再用裡面供奉的火油澆濕了柱子。祭祀時大家發現博擦不見後一團亂,他趁機點燃大火,燒掉了他仇恨著的一切。
普羅的死並非自然心梗。幾瓦不知怎麼處理攝像機,藏了兩三天避風頭後打算先砸壞再說,普羅發現了他的舉動,幾瓦比劃著名向她承認了自己殺害兩個占卜師的事,普羅嚇壞了,當晚就因為焦慮而猝死,幾瓦殺紅了眼,竟想出乾脆把自己奶奶吊起來引來探員從而污衊博擦的主意。
每一個復仇的人,都不是正義的使者。他們手上沾著血污,心已被仇恨吞噬,再無善良的心智,剩下的只有瘋狂的殺戮。他們的惡行,只是以暴制暴,用所謂仇人的血滿足內心的誅殺欲,根本不是為了弘揚社會正義。
特案組幾人回到招待所雖已夜深,但案件總算水落石出,今晚能睡一個安穩覺。大家心裡都清楚,抓到一個幾瓦不算大功告成,如果龍葳古城的一些民族還這般封閉愚昧,幾瓦之類就不會停止出現。
趙蘇漾累得一沾枕頭就睡死過去,一琴撿起掉在椅子下的一件男士外套,瞧了瞧床上之人的嬌香睡顏,覺得老友面泛桃花,之後可能有大好事呢。
作者有話要說:上一章評論小紅包送給 半粒糖甜到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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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麥琪的禮物(1)
酒良市刑偵中心派了一輛大巴負責送特案組去桐州牧曲機場,分別乘坐不同的航班回到原來的工作單位。 過不了多久,總局的嘉獎就會分發下去,不單有一份記錄在檔的榮譽,還有一筆豐厚的獎金。記者們的消息比總局靈通,已經先一步把調查結果報導出去了。
“Well done!”這條簡訊又來了。
岑戈每次參加特案組或者破獲什麼大案件之後,都會收到這條簡訊,來自不同的無歸屬地號碼。這種對他的關注度和行事風格很像她——活躍在邊境地區最大販毒集團“terce”的二號人物Anemone,他以前在緝毒局工作時抓捕對象之一,曾落網後僥倖逃脫,迷一樣的女人。但發信人究竟是不是她,一直沒有具體證據。
去往首都的航班最早,臨上飛機前,對破案方向一直耿耿於懷的詹澤琪特地來到岑戈面前,說:“過陣子我會把這次案件的心理研究論文發給你,還請多多指教。”
“謝謝你,我對犯罪心理很有興趣,也想學習學習,順便代我向你的導師付教授問好。”岑戈這時隻字不提自己對犯罪心理的造詣,只是客套地回敬。
詹澤琪也客套地笑笑,轉身進了安檢口。不得不承認,大家對岑戈的讚譽並非言過其實。
飛往千樟市的航班將於半小時後開始安檢,趙蘇漾從包里拿出岑戈的外套,一琴昨晚幫她撿起來折好了放進袋子裡。她提著袋子走過去,岑戈恰好轉身,她一愣,“呃……還你。”
“你過來。”岑戈說罷,逕自走到巨大的落地窗邊。
窗外是拖著行李箱的乘客和家屬,有的揮手告別,有的依依不捨。天下無不散之筵席,說的大抵如此。趙蘇漾望著岑戈的背影,他離自己不遠,可又好像很遠。遲疑了幾秒後,她走了幾步站在他身邊。
岑戈的手肘搭在欄杆上,微微側身看她,“如果你真想成為探員,體能測試不能馬虎應對。”
“你不是說案子順利破了之後,要跟我說必過秘籍嗎?”趙蘇漾伸手,明知毫無希望還是鍥而不捨地說,“拿來。”
“測試前,我會親自給你。”
“就知道沒有。”趙蘇漾別過頭,“你用這個誘餌勾著我不知道多久了,現在誰不知道你最會這一招——揣摩人心,你定是看透我的弱點。我接下來會好好練習的,一天跑三次800還不行麼?”
岑戈垂眸望著她的側臉,那輕輕翹起的唇分明就是在撒嬌。他上身前傾了些,貼近她耳邊,“興奮劑。”
趙蘇漾猛地瞪大眼睛,“你……”一會兒,她又長長地吐了口氣,“那種東西我怎麼弄得到,再說了,吃了就一定能過?”
“在加強訓練的前提下,能提高一些成績。”岑戈微笑,“我有。”
“別告訴我你的體能測試什麼的都是靠吃這個?”趙蘇漾難以置信地搖搖頭,“被查出來可就完蛋了,算不算毒品?有沒有依賴性?”
“體能測試不是奧運會。”他挑眉,將笑意收斂進黑眸深處,“你,要嗎?”
趙蘇漾看了看他,又偏過頭想了好一會兒,岑戈為人挺正派的,應該不至於要加害她,或許他覺得她是個刑偵界難得的種子選手,真心想幫她一把?對,體能測試又不是奧運會,誰會把及格的考生集中起來進行興奮劑檢查?她趁著接下來二十多天好好訓練一下800米,考試時來點興奮劑,沒準真能通過。
“我要。”她篤定地回答。
“到時候見。”岑戈伸手,手心向上。她眨眨眼,伸出手去對著他的掌心一拍,“成交!”
“蘇漾!!”一琴遠遠地叫她,“走了走了!!”
趙蘇漾抬眼看了看他,抿唇一笑,“再見!”
岑戈頷首,望著她急急跑回去,腦後的馬尾辮一甩一甩,發尾微卷,站定後就披散在背後,隨著她跟人說話的動作在背上摩擦。她背上了書包,寬大的亞麻襯衫很是顯瘦,黑色九分褲下露出細細的腳踝,一雙不知在古城哪個村買的繡花布鞋穿在腳上,襯顯得腳背更加雪白。周圍的人都在向她倆告別,進安檢口前她忽然轉頭,找到了還站在落地窗前的他,一笑,抬手揮了揮。
窗外陽光甚好。
☆☆☆
“呼——”趙蘇漾一屁股坐在糙坪上,滿臉通紅,氣喘吁吁的同時汗流浹背。她一邊喘,一邊問:“哎……幾分鐘?”
“都跟你說了多少次了,跑完不能馬上這麼坐下,想死啊。”宮晗昊拿著秒表慢慢走近,他是趙蘇漾乾媽的兒子,算是她乾哥哥,兩個人的媽媽是閨蜜。她父母還沒離婚前,經常和宮晗昊的父母一起帶他倆去公園玩,還說他倆很有夫妻相。
後來,蘇漾的父母離婚了,宮晗昊的媽媽叮囑兒子,要把蘇漾當親妹妹一樣。因此,即使小學、初中時的蘇漾因為學習好、不屑跟成天不思學業的人說話,被很班上不良少年少女看不順眼,也沒幾個人真敢在放學後把她攔下來揍,因為,她有個“四肢發達”的乾哥哥罩著咩。
但是,曾經有一次,兩個膽大的不良少女把蘇漾堵在教室里,說她目中無人,仗著自己是值日班長,把她倆的名字記在班紀本子裡要交給班主任,就抬手扇了她一巴掌。跟別的女生不同,蘇漾沒有哭,一抬腳直接朝打她的那個女生肚子上狠狠一踹,把對方踹得倒在地上疼得直哭叫。
無疑,她們低估了趙蘇漾,從小家庭的變故令她性子極硬,自我保護意識很強,你們敢扇她一巴掌,她就敢踹回去。宮晗昊知道後,跟她說:“你跟人動什麼手,下次再遇到這種事給我電話,十個八個不良仔絕不是我對手。”
宮晗昊大蘇漾兩歲,從小羽毛球就打得出類拔萃,長手長腿,初中時身高就飆到180。他藉口她送瓶礦泉水,帶了幾個高大的隊友去趙蘇漾班上溜了一圈,此後她的學習生活就一片平靜。現在宮晗昊身高達190,體育學院畢業後就在千樟三中當體育老師。托他的福,她這些天的800米都是在三中練的,雖然有所進步,可是……
“4分20秒。”宮晗昊蹲在她身邊,阻止她準備狂灌水的動作,“創造了你這些天的最高紀錄。”
“哎喲,後天就得去考試了,離及格線還差10秒呢。”趙蘇漾苦惱地說,雙手往後撐著糙地,大大咧咧地伸直了腿。
“從5分20到4分20,你知道對運動員來說,800米成績提高1分鐘是個奇蹟嗎?”宮晗昊安慰著,坐在她身邊。
趙蘇漾搖搖頭,“你說的‘運動員’原本的成績可能是3分鐘,提高到2分鐘都能去奧運會破紀錄了。”
說到奧運會,她想起岑戈提過的“興奮劑”。
或許後天的考試真要靠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