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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東還是堅持要去檢查隔壁宿舍的觀點,“我們查過向蔓中.毒那天的宿舍樓出入口監控,進出的除了本樓的學生外,還有一些同系的男女生。樓管辨認過,其中幾個陌生人是快遞員和送餐小弟,他們是不被允許上樓的,只能在大廳等。可以說,沒有什麼外人有機會去到五樓宿舍,這麼看來,只能是熟人投.毒。”
“探員同志,趙蘇漾來了。”樓管小心翼翼地在外叫道。
趙蘇漾往裡看了一眼,意識到自己不能進去,就後退幾步和樓管站在一起。
阿東眉開眼笑的,帶著欣喜和好奇重新打量著她,小王和小丁則在一邊狂翻白眼。羅子不明所以,只能在一邊看驗屍報告補課。岑戈走到門外,見了趙蘇漾並沒有羅子預想中的激動,反而淡定得像壓根兒不知道她是他妹妹曾經的救命恩人。
“又要問什麼?”趙蘇漾永遠先發制人。
“你什麼時候進行的大掃除?”
“就在向蔓中毒的那天,也就是我去圖書館的前一天。”趙蘇漾篤定道。“我扔了她很多東西,廢紙、小蛋糕包裝袋、過期泡麵還有一些七七八八看起來很遭蟑螂的。”
“她不在嗎?”
“不在。”
“你最後一次見到活著的她時,她有什麼跟平時不一樣的地方?”
“沒什麼不一樣的,見我第N次幫她收拾了東西,連句謝謝也不說,只顧玩手機。”趙蘇漾眼中又見鄙夷,補了一句:“她向來如此。”
“你又在做什麼?”
“肯定是在碼字!我查了,你那天日更了一萬二!”阿東激動地衝過來,想跟她握手,又覺得有點唐突,“你是‘怪力亂神’!”
趙蘇漾臉上浮現一絲尷尬,沉默了。
“網絡懸疑小說作家?”岑戈聽完阿東激動的介紹,偏頭半是詢問半是自言自語地望著她。
“作者,謝謝。”趙蘇漾糾正道,雙手下意識往下壓了一壓,似乎示意他們小聲一點,“這事跟向蔓的案子沒關係,各位探員,請你們別對其他人提起這件事。”
阿東詫異,他一心想出名吸引眾多女粉絲,自然不能理解為何大神卻如此低調,“這又是為什麼?”
“很多人對網絡寫手存在誤解,一方面因為網絡小說門檻低,題材豐富,有些作者為了追求點擊率就用暴力、色.情吸引讀者,一些從來不看小說卻經常看到關於網文□□的人就以為所有網絡小說都是低俗的。我曾經親耳聽到有人將網絡文學稱呼為‘三流的人寫的下.流的文章’。另一方面,網絡寫手地位不高,無論在網站裡如何被讀者奉為‘大神’,現實中,身份被一些俗人發現後難免受到猜測和非議。實際很多自稱‘當代作家’的人看不起網絡寫手,儘管他們自己連本書都沒出過。”趙蘇漾很有感慨,帶著一種複雜的表情說了許多,“我每天寫文,除去食堂外足不出戶,沒時間跟人交際,就算其他人誤解我,我也覺得沒必要浪費時間跟他們解釋。我是寫懸疑文的,現在我的舍友被謀殺了,不知道別人知道了會怎麼想,說不定以為我寫膩了小說就開始付諸實踐。”
阿東狠狠鄙視了小丁,小丁默默低頭,他知道她在寫懸疑文時第一反應就是這個。
羅子心裡暗嘆,一次“多管閒事”,竟然能認識趙蘇漾這樣一個人物——身背罵名,投毒案的第一嫌疑人,卻有著跟傳言完全不同的內在和境界。
作者有話要說:上一章評論小紅包送給 蔬菜圈
我的咳嗽好點了……答一些妞的問題,我上一篇文寫完確實生孩子去了,生了一個兒子,小名叫二狗。目前桃爺正在休產假,一邊帶娃一邊碼字。
☆、6|傲慢與偏見(5)
“你進來。”岑戈說罷,轉身又走進宿舍。
他眼中還是風平浪靜,一襲黑色打扮配著他手上戴著的白色手套,有種肅靜的禁.欲感。
趙蘇漾謹慎地走進宿舍,和岑戈並排站在向蔓的桌子前,只見桌子上的東西送檢未發現異常之後又放回了原處。岑戈問:“這些東西一直都在她桌上?”
趙蘇漾掃了一眼,有些刻薄地說:“好像是,沒什麼新東西。我對她的東西一向不上心,因為我不會想著要用自己的什麼東西偷偷換走她的東西。”
“你有什麼想法?”
“想法?”趙蘇漾眨眨眼。
岑戈微微側身面對她,“你說自己除了去食堂外‘足不出戶’,可見外人趁機進來投毒並不容易,而且‘他’也不能保證一擊必中。在你扔掉向蔓那麼多零食的情況下,她仍然中毒身亡,所有生活用品上都檢測不到毒物反應,這說明兇手只在一處放了毒物,‘他’很確定——向蔓一定會吃下去。”
“這麼說兇手很了解向蔓而且跟她關係還不錯,或者那個有毒的東西就是‘他’讓向蔓帶回來的?”趙蘇漾很努力地回憶了一下,依舊想不起那天向蔓回宿舍的時候手裡是否拿著什麼東西。可以確定的是,她那天沒有一邊吃什麼一邊進來,否則她聞到食物的味道,多少會有印象。
“你看這兩樣東西。”岑戈把桌上的一瓶滿是英文字的罐子和一張照片放在她面前,照片中是一個圓柱體盒子,同樣印著英文。緝毒局出身,岑戈目光犀利獨到,任何不尋常的東西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大家都好奇地湊過去看,那兩樣東西一個是維生素片,一個是澳洲綿羊油潤膚霜,其中,澳洲綿羊油是放在向蔓枕頭邊的,屍檢報告顯示,向蔓死前還用它抹過手臂和腿。這兩樣東西都沒有毒物反應,作為死者生前最後觸碰的東西,綿羊油並沒有被送回來。
趙蘇漾指著維生素片罐子,“這個放在她桌子上很久了。”
岑戈握著罐子搖了搖,裡頭還有一些維生素片,話題一轉,“你買EL粉底花了多少錢?”
“不到400。”
“維生素片加澳洲綿羊油潤膚霜,差不多也是這個價。”岑戈屈起食指輕輕在罐子上敲了敲,“向蔓既然買得起這些,為什麼不捨得買一瓶跟你一樣的粉底?”
“對呀……”趙蘇漾喃喃道,她以前太忽視向蔓了,連這些細節都沒發現,虧她還整天寫懸疑文寫得起勁。“她的那些化妝品、潤膚霜什麼的我瞟過幾眼,也就幾十塊。換作我,塗在臉上的東西,寧願花多一點錢去買好一點的。維生素片這種東西……我覺得可吃可不吃,吃也不必吃那麼貴的,藥店裡十幾塊一瓶的綜合維生素片多得要命。”
阿東附和地點頭,“你都捨不得吃,向蔓不可能比你更闊氣。”
這句話提醒了趙蘇漾,“這個肯定不是她自己買的。”
“不合常理之處就是關鍵所在。”岑戈指出,“一次中毒事件中死者的日常用品檢測不出毒物、一個普通學生用著超出其消費水平的東西——向蔓絕不像其他學生描述得那樣純粹,人的主觀印象會受親疏關係的影響……”他偏頭望著趙蘇漾,挑高一道眉,“比如,從你口中我聽不到關於她的半句好話。”
趙蘇漾卻自動忽略了他的最後一句話,轉身走向自己的柜子,“既然我的嫌疑幾乎可以排除,個人用品也已經被你們翻了個遍,現在我能不能拿幾件換洗的衣服?要知道,連續三四天穿同一件外套的感覺非常糟糕。順便,也把筆記本電腦帶走?”
“可以可以,耽誤更新可就不好了。”阿東比了個“請便”的手勢。
“不准再提這件事了。”趙蘇漾瞪了瞪眼。
“趙蘇漾。”跟阿東的嬉皮笑臉不同,岑戈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在沒有確定兇手身份之前,你最好不要離開學校。”
趙蘇漾眉頭微微一皺。
這話說的殘忍無情,羅子都替趙蘇漾委屈。他沖岑戈擠了擠眼,好像在說“她可是給你妹妹捐骨髓的人呀”,見他無動於衷,就趕緊出來打圓場:“他的意思是,為了你的人身安全著想,留在學校比較好。”
她聽完,眉心的小皺紋舒展開,點了點頭,收拾著東西。
岑戈靜靜站在宿舍另一邊,再次打量一遍向蔓的桌子,忽然又拿起裝著維生素片的罐子,三下五除二把外面包著的一層塑料標籤撕了下來,把裡面的藥倒在一邊,打開檯燈,把罐子放在檯燈底下一照。只見他的唇邊浮現一絲微笑,開口道:“販.毒人員常用的手段,兇手居然也會。”
大家都湊過去,只見原來標籤蓋住的地方有一圈陰影,兇手在罐子上動了手腳,先小心地揭去標籤,在塑料罐上割下一塊,又重新粘了上去,這樣就能把□□偽裝成普通藥片放進去了。
“兇手並不在乎向蔓今天或者明天服下毒物,‘他’知道總有一天她能倒霉到把□□當做維生素片吃下去。”岑戈把裡面剩下的棕色藥片倒出來,每一粒都跟感冒膠囊差不多大小,“整罐維生素片裡只有一顆有毒,‘他’很清楚三氮化鈉的致死量,如果真的吃了進去,一粒必死,所以剩下的藥片中再也檢測不到毒物反應。”
趙蘇漾有點按捺不住,“這藥一片一片的,不是獨立的膠囊,其中一顆有毒,難道不會蹭在別的藥片上?”
小王認真地看了看驗屍報告,“法醫注釋:固態三氮化鈉為白色結晶體。我也覺得,如果是膠囊的話,不容易被發現裡頭有毒。難不成兇手把三氮化鈉的白色結晶體包裹在藥里?這怎麼可能呢?”
岑戈笑著搖搖頭,“可能。兇手是一個掌握了這類技術的專業人士,‘他’擁有可供自己單獨使用的實驗室和化學品,就算‘他’挪用了其中一點點來製作□□也不會有人發現。”
“向蔓怎麼會得罪這樣的人呢?”趙蘇漾不可思議地反問,“我們系的人平時幾乎接觸不到這類人。”
小王賤兮兮地舊事重提:“不是有個化學系男生在追你嗎?”說罷,腦洞大開,“他因為追求失敗對你懷恨在心,買了這麼一個保健品在裡面下好毒準備送給你。怕親自拿給你,你會拒絕,就托向蔓轉交。誰知道向蔓貪小便宜私自留下,最終被他給誤殺了!”
“你真是夠了!”阿東給了他的後腦勺一巴掌。
趙蘇漾並沒有露出不滿的神情,小王的腦洞似乎讓她有所啟發。她倚在柜子邊愣愣的,長睫微微上翹成一個美麗的弧度。小王的哀嚎結束,只聽她說:“一個化學系本科生不可能擁有獨立實驗室,要達到那種水準並且可以掩人耳目使用這些劇毒化學品除非是很受導師器重的碩士、博士研究生,又或者根本自己就是個碩士、博士導師。只是我實在想不通,是什麼樣的深仇大恨會讓這樣一個算得上是高級知識分子的人對向蔓這樣一個普通的學生痛下殺手。難道向蔓掌握著‘他’什麼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