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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熟人作案!”金鵬恍然大悟,“兇手看了朋友圈,事先聯繫了於婧婧,說自己要搭順風車,我猜,她的手機也是有密碼解鎖的。兇手之所以拿走她的手機,是怕我們發現他給於婧婧發的消息!”
“事不宜遲,他的手裡有個年僅兩歲的人質啊!”勤翔說。
岑戈低頭思忖了一會兒,“排查含巧和於婧婧的人際關係,她們的共同朋友中是否有個從事旅遊相關職業的年輕男人。”
附近幾個探員一愣,虛心地問:“為什麼……是旅遊?”
“第三個死者白萍所在的陸離村是千樟市一個小景區,兇手大膽將她擄走,說明對那篇區域十分熟悉,且基本熟知每個監控所在,能成功避開探頭。白萍出門洗衣服時是深夜,兇手仍逗留在村里,村里人卻沒有向我們提供當晚看到陌生人出沒的信息,兩個可能——他是同村人,或者經常到那裡去,夜晚留宿是常態,大家對他很眼熟。他沒選擇誘騙白萍,說明白萍並不認識他,基本排除他是同村人的可能。他臨時起意要殺人,為了和前兩個的‘紅’和‘橙’對應,他必須選一個黃色的東西。他對顏色的表達信手拈來,似乎手邊有什麼就用什麼,打火機、□□、樹葉……用來包裹嬰兒屍體的三角形黃色布也是如此。”岑戈停頓幾秒,似乎在給他們一段思維緩衝的時間,“一個深夜堂而皇之出現在陸離村、熟悉幾乎每處探頭、手邊恰好有一塊黃色、印著網址的旗幟或橫幅的男人,很有可能是經常帶著遊客到村中遊玩的導遊或者遊客接送車的司機,三角形黃色布是從公司的帶隊旗幟、GG橫幅上撕下來的。”
幾個探員信服地點點頭,“原來如此,我們馬上開始排查!”
☆、78|虹(1)
從浴室出來,趙蘇漾拉開窗簾,陽光直she而入,刺得她眯起眼睛,後退幾步一屁股坐在床沿。 看看鐘,已然九點半。清早時分她昏沉沉的只聽見敲門聲,醒來時岑戈已出門許久,半路發了條消息說又一個死者出現,不知現在勘查結束沒。
她伸個懶腰,正要換衣服,就接到了商鴻朗的電話。
“蘇漾,你們在忙嗎?我給岑隊打電話,他關機。”
他該不會還沒開機吧……趙蘇漾臉一紅,支支吾吾道:“他們……他們出現場去了。你……那個……有事嗎?”
“丁涵馨很有可能失蹤了。”
“哈?”趙蘇漾一怔,想起金鵬昨天接到一個詢問丁涵馨去處的電話,當時他們都沒當回事。“她會不會遇到麼事賭氣了,故意躲在某個朋友同學家里?”
“還不清楚,她爸爸報案了,目前正在按照普通失蹤案程序,分派給轄區偵查所進行調查。我有種不祥的預感,所以想知會我們岑隊一聲——因為岑凝的關係,他近幾年一直關注女性失蹤案件,尤其是懸而未破的。唉,畢竟同事一場,她一個女孩子,希望只是躲起來了。”商鴻朗雖然看丁涵睿不太順眼,但在這種大是大非問題上倒是心善。
丁涵馨居然失蹤了……說實話,現在趙蘇漾也隱隱覺得不祥。想起岑戈曾經提到的年輕女子失蹤被害案,她坐到電腦前,試著搜索了一番,卻沒找到任何新聞或者信息,可見,刑偵系統對這幾起未破的懸案採取了封鎖手段,外人無法用常規網絡搜索到具體信息。
既然如此,趙蘇漾毅然決定——先吃早飯再說!
回到千樟市,她就是只地頭蛇,輕車熟路上了公交,到了千樟三中站,跳下車直直奔向以前經常光顧的早點鋪子。這個點兒鋪子裡人很少,上班上學尖峰時段,這裡要排老長的隊,以前她為了吃這裡一碗蝦餃面得提早半小時出門。
這家蝦餃面里胡椒粉放得超多,趙蘇漾吃得汗流浹背,伸手去夠紙巾盒時,一張紙巾遞了過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道:“現在又不趕著上課,吃得這麼狼吞虎咽幹什麼。”
“晗昊?”趙蘇漾抬頭見了他,“你來得正好,我還沒付錢呢。”
“就你精明。”宮晗昊一身運動服,兩鬢髮絲微濕,隨手把一瓶運動飲料放在桌上,顯然剛運動完。
“你不上課啊?”
“你什麼時候見我們學校把體育課安排在早上?”宮晗昊一邊拿筷子一邊說,“下午的體育課能不被數學老師拿走講評練習冊,對孩子們來說都是萬幸。”
趙蘇漾促狹挑眉,“所以那個瘦弱白淨的數學老師對你來說其實是個攻?”
宮晗昊撇撇嘴很是不屑,坐定後,他問:“今早不是又有個孕婦被人害了嗎,你居然這麼悠閒在這兒大吃大喝?”
趙蘇漾眼睛一瞪,“你怎麼知道?”
“那女的是我一同學的老婆。”他回答,“說來也真是邪門了,前陣子我還聽他提起過,他老婆以前一個同學死了,一屍兩命,今天早起跑步見他發的朋友圈說妻子連同腹中孩子一起沒了。世事無常!”
趙蘇漾從他的話中聽出了一個非常重要的信息,“他老婆是哪個學校畢業的?”
“我不知道,現在他肯定不會接電話的。”
趙蘇漾沉默著,心不在焉挑著麵條。
宮晗昊見她那樣,想了想,撥了個電話給何其珪的一個好哥們,“小馬……對,我也知道了,其珪現在肯定很難過,我們還是別打擾他比較好。有個事問問你,你知道其珪的老婆是哪個學校畢業的嗎?……好,有用,我認識主辦這個案子的探員,這個信息我會馬上告訴他們。”
他掛了電話,說:“杜凌一中。”
“你下午才有課?”趙蘇漾面也不吃了,扔下筷子站起來,“帶我去一趟杜凌一中!”
“成!如果一時趕不回來,我就慷慨把課送給數學老師,只怕他還巴不得。”剛端上來的面沒吃幾口,宮晗昊還是放下筷子,掏出車鑰匙轉了轉,“走吧。”
可憐一群一心渴望在下午體育課上好好放鬆放鬆的孩子們了。
☆☆☆
杜凌一中高三12班。
千樟市刑偵中心重案組辦公室里,岑戈拿著兩份資料,目光定在這一行字上。第二個死者含巧和剛剛被殺的於婧婧是同班同學,經過確認,她倆當年關係還不錯,工作之後雖然來往較少,但也經常留言互動。
“兇手是兩個死者當年的同班同學,他拍下含巧的死狀照片上傳朋友圈製造恐慌,最大的目的是向當年的同學展示和炫耀他的‘戰果’。”
排查範圍驟然縮小,只是不知道兩個死者當年做了什麼事,傷害了某個男生,使得他多年後居然還懷恨在心。
“大部分變態殺手越沒有什麼,就越不擇手段地要得到什麼。”勤翔猜測道:“現在校園暴力問題越來越突出了,當年,她倆會不會也是小太妹,成立了一個什麼‘彩虹姐妹’,欺負某個男生時沒輕沒重的,把人家踢得斷子絕孫,導致他現在交不上女朋友、生不了孩子,因此對所有孕婦都心懷忿恨?”
“彩虹姐妹?哈哈哈哈!!”金鵬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哪個暴力黑社會團伙會用這麼夢幻少女的名字!聽起來像音樂組合好嗎?”
他倆的插科打諢看似無聊,卻讓岑戈得到了新的靈感——數字“7”的表達方式許多種,兇手卻偏偏選擇彩虹七色,彩虹與含巧、於婧婧以及生育能力之間,一定有什麼直接聯繫。
“岑隊,丁涵馨居然失蹤了!”金鵬忽然的一句話打斷了岑戈的思路,只見他指著自己的手機屏幕,上面顯示著好幾條來自同事的簡訊,“鴻朗說打了好幾個電話給你,但一直沒打通。”
岑戈這才掏出手機,半夜被趙蘇漾關了後他也沒想起要開機。想起她,想起昨晚,他片刻走神,拇指摩挲著手機屏幕,腦中閃現她關掉手機撲抱住他的畫面,她柔軟的發尾,光滑的臉頰,還有脖頸間淡淡的香氣。
然而,因第四個死者出現得如此突然,早上來不及同沉睡的她告別就隨車去了屍體發現地,對她來說,是否太過無情無義?
說曹操,曹操就到。手機忽然震動起來,來電顯示正是趙蘇漾。
“你終於接電話啦。”她的聲音帶了一點撒嬌的意味,“勘查結束了?你猜猜我在哪裡?”
岑戈閉上眼睛,聽覺頓時更敏銳起來。空曠、微微喧鬧、沒有機動車的轟鳴、鞋底與水泥地板的粗嘎摩擦聲、時而爆發的叫喊歡呼聲……
“學校操場。”
那邊的趙蘇漾好像受到了打擊,半天才悻悻地說:“這你都知道……”不等他回話,她又興奮起來,獻寶一樣,“我在杜凌一中。”
他差點忘了,趙蘇漾有時是破案的福將。
岑戈的語調放柔,避而不談自己今天的結論,“你有什麼新發現,洗耳恭聽。”
“兇手是含巧和第四個死者於婧婧的同班同學,從高中開始就是個gay!他向我們展現的彩虹,並非七色,而是六色——紅、橙、黃、綠、藍、紫。彩虹六色旗幟,是同性戀者平權運動常使用的象徵標誌。”聽得出來,趙蘇漾尾巴簡直要翹上天,岑戈想,此時的她大概和他初見她時一樣,眼神中張揚著自信而靈動的神采。
事實正是如此,趙蘇漾面帶自信的微笑,站在杜凌一中的籃球場邊,手裡緊捏一張於婧婧在高二時參加繪畫比賽的漫畫,這幅畫在她看來畫得極好,但只得了優秀獎。
一小時前,她和宮晗昊找到了當時擔任高三(12)班班主任的沈老師,據沈老師回憶說,含巧和於婧婧性格活潑開朗,學習也不錯,含巧是學習委員,於婧婧人漂亮又多才多藝,是文藝委員。有件事她記憶猶新,那便是某年繪畫比賽時於婧婧的漫畫足以奪得一等獎,但由於立意不好,校方只給了優秀獎,且沒有安排在展覽。沈老師依稀記得那幅畫的名字叫什麼“虹之引力”,當時她覺得題目和畫的內容並沒有什麼聯繫,建議於婧婧修改一下,可於婧婧最終沒有採納,這讓她頗感意外。
沈老師帶著他們去學校檔案室翻找了許久才找到了那張漫畫,畫的是兩個極漂亮的人相擁在一起,後面幾個女生又是撒花都是揮舞小旗幟。趙蘇漾敏感地發現,那些小旗幟都是彩虹旗,與普通彩虹不同的是,少了一個顏色。
校方認為此畫立意不好的原因是畫中兩個人相擁在一起涉及青少年早戀。趙蘇漾查了一下彩虹旗的含義,忽然發現畫中兩個主角應該都是男的。
“腐女”一詞闖入了趙蘇漾腦海。
她在沈老師的幫助下聯繫上那屆同班的幾個女生,得知含巧和於婧婧最熱衷那個話題,身邊也聚集了不少同好,她們從看耽.美漫畫、小說漸漸發展到熱衷“直男掰.彎”,有時會炫耀成功掰.彎了幾個男生,只不過基本沒有人會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