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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主任!”趙蘇漾脫口而出。
凱利停下來,茫然地點點頭,“嗯……應該是這麼叫的。”
雜亂的一團線,只要牽起了正確的一根,順帶的各種關鍵結點就被一水兒拉了出來。
坐在會議室圓桌一端的岑戈舉手往下壓了壓,示意凱利坐下,“目前可以肯定的是,這是一個醫院-黑中介-隱藏在慈善收容所內摘腎手術室的器官買賣團伙。韞安醫院以副院長廖紀為‘經辦人’,馬子燃是黑中介一員,又或是頭目。益慈收容所情況比較複雜,我們不能確定基金會會長董佳益對此知不知情,因此,先申請搜查令,讓馬子燃、白俊溪到局裡來一趟,白俊溪由鴻朗和……”岑戈環視一圈,“蘇漾,你們倆進行問訊,讓他說說益慈收容所內共有幾個人參與此事,除了流浪漢外,所里的孩子們是否也遭到過毒手。言青、凱利負責馬子燃,問一問他和韞安醫院的合作流程和資金分配。”
商鴻朗問道:“顧明還沒找到?他會不會被……”他手指併攏作刀狀,往脖子上一抹,“滅口?”
“極有可能。”言青擔憂地說,凱利插嘴,胡亂猜測道:“說不定角膜都被賣了呢。”
仿佛刮來一陣北極風,令人毛骨悚然。
大家分頭行動。岑戈清點探員人數準備前往益慈收容中心,趙蘇漾站在門口,探出個頭:“岑隊,我……我能去嗎?”
“不能。”回答得斬釘截鐵的。
“可是我昨天不也……”
“今天,他們一定會把那隻卡斯羅放出來。”岑戈擺擺手,讓幾個探員下樓等他,輕車熟路把彈匣裝進□□,發出“咔”的脆響,右手隨即握著槍往腰側黑色槍套里一.插,自一股瀟灑氣。往前走了幾步,好像想起什麼似的回頭,挑眉看她,“另外,你叫我什麼?”
趙蘇漾一愣,跟他大眼瞪小眼。
“事不過三,再叫錯我的名字,同樣沒‘下次’。”
他的背影消失到辦公室門口,趙蘇漾還覺得特委屈——當著那麼多同事的面,“姓+職務的組合”不是顯得對他尊重點麼?
作者有話要說:上一章評論小紅包送給 西鶴
以前和喜歡的學長等一伙人去某小酒吧,也有一隻粘人的貓,誰都不愛,專門往帥哥學長懷裡鑽,哈哈哈
☆、35|死魂靈(7)
岑戈說得沒錯,搜查益慈收容中心這天正好趕上周末,威風凜凜、眼神冷酷而兇狠的卡斯羅佇立在鐵門之後,脖子上雖戴著項圈鐵鏈,計算一下鐵鏈的長度,它絕對可以將來人撲倒並狠狠咬得遍體鱗傷。
因為卡斯羅的低吠和瞪視,鬱鬱蔥蔥的收容中心大門口多了一絲肅殺。
探員用事先準備好的□□干倒了卡斯羅,十七八個人魚貫而入,對收容中心進行了細緻的搜查。讓岑戈意外和欣慰的是,中心裡被救助的幾個孩子並沒有收到虐待或者慘遭器官買賣團伙的毒手,他們懵懂而開心地在劃定的區域玩耍,保姆在一旁看著,告訴他們,四處走動的探員叔叔們只是在打掃衛生。
探員們在靠後些的醫療樓里有了重大發現,一是顧明沒有死,他被關在倉庫里,睡得很沉,看來有人每天都給他注she安眠藥劑,讓他安安靜靜地避過風頭;二是另外一個被摘腎的人找到了,他確實還在恢復中,但他不是個流浪漢,而是為了錢自願賣掉一個腎臟,跟他簽約的人就是白主任。三是醫療樓里有一個可以進行器官移除的手術室,手術室外的糙坪上發現了狗啃剩的骨頭,大抵在進行手術時,卡斯羅充當了保鏢的角色,外面的人進不來,裡面的人也出不去。
白俊溪灰頭土臉地被拷走了,他盯著岑戈看了很久,似乎認出了對方的相貌,又是忿恨又是苦惱,卻只能由探員押著走。
收隊的時候又路過孩子們玩耍的空地,他們臉上洋溢著天真的笑容,笨拙又乖巧地向探員們揮手打招呼。不知道他們的父母為何拋棄這麼可愛又可憐的孩子們,而他們身在魔窖一樣的摘腎手術室外竟然這般安然無恙,岑戈想,其中或許有什麼他們沒想到的內情。
白俊溪被押到刑偵中心時,韞安醫院的副院長廖紀、黑中介馬子燃也相繼歸案,他們三人分別向探員供訴了自己的犯罪事實。馬子燃是黑中介的頭目,幾年來專門聯繫人體器官的供方和買方,他手下有十八個人負責收集信息、核實並組織交易,顧明只是一個小嘍囉,負責本地器官運送,且剛乾沒兩年,比較生疏膽小。他是韞安醫院和益慈收容中心的中間人,兩頭都熟識,出車禍後,馬子燃感覺大事不妙,馬上通知了白俊溪,聯繫上顧明後騙他到收容中心來,軟禁了他。
韞安醫院的常務副院長廖紀主要負責接收需要器官移植的病人,暗地裡介紹馬子燃給他們認識。這是增加收入的一個途徑,用他們自己的話說就是“非法來源做治病救人的善事”。常規器官捐贈需要多項審批,但非法來源的器官不需要這麼複雜的程序,也節省了不少時間,來錢也更快。
人需要器官移植才能保命的情況下,花多少錢都願意。他們利用自己的手術室和設備等等,為配上型的病人做移植手術。當然,器官的非法來源並不只有益慈收容中心一個,馬子燃還聯繫著幾個賣腎場所,所以,韞安醫院這項“額外收入”一年還不少。除了廖紀外,院長也知情,兩人動員了醫院裡幾個外科醫生、護士參與此事,為了不引人懷疑也確保安全,時常也邀請外地的醫生過來做手術,並支付豐厚的車馬費。幾年來,他們移植過腎臟、肝臟、□□甚至心臟,每台手術要價幾十萬,再按照事先約定的比例分給黑中介和器官供體。諷刺的是,損失最大的器官供體只能拿到區區幾萬元,而中介和醫院則分得數十萬元不等的不義之財。
“你要等器官捐贈,等配上型,多難?”接受審問的廖紀發出了一聲感慨,愛馬仕皮帶,歐米茄手錶,渾身的名牌散發著金光,又隱隱透出些許血色。“有人還沒等到配上型,就一命嗚呼,再多錢都沒用。有人願意賣就有人願意買,既然錢可以救命,為什麼不花在刀刃上?你們截住了兩個腎臟,就意味這兩個人暫時沒辦法延續生命,可能他們以後再也等不到合適的腎臟,會因此死掉!資源也好,生命也好,本來就是根據錢的多少而劃分的——窮,你就最好不要生病,不要跟富人談什麼平等。”
言青氣不過,說:“窮人富人都是一條命,真得了絕症再多錢都救不了。命運就是這麼公平,誰都會生病,誰都會死!”
廖紀不屑地笑笑,回了一句:“快和慢而已。”
快了,他們就賺不了多少錢,慢了,才能一步步將病人的錢轉移到自己口袋裡。
在韞安醫院,這類非法的器官移植手術被稱為“改善”,是他們內部的一個“黑話”,只有參與此事的人才聽得懂。他們以“這是治病救人”為價值觀,大行斂財之事,生了鏽的柳葉刀,早就讓“白衣天使”的名號蒙上一層黑色的污點。
益慈收容所這裡,文章就大了。白俊溪交代,他就是一個執行者,幕後黑手竟然是基金會會長,本市著名的企業家董佳益。他們利用收容所里的手術室,在周末實施器官移除手術,僅有幾個人知道這勾當。卡斯羅是董佳益養著的,跟岑戈預料的一致,它不但充當看門犬,還在手術時護衛裡頭的人,以免誰忽然闖入看到不該看到的東西。除了摘取器官販賣外,他們竟然還將前來打工、暫住的婦女賣到髮廊從事賣.yín活動或邊遠山區給單身漢當老婆。
“我們老闆只接收一些自願出賣器官的,中心裡收容的那些流浪漢、孤兒,老闆不讓動。那個……那個死掉的乞丐是我自作主張配型給賣了的,沒想到他會死……對,我從來沒遇見這樣的事,有點害怕,就……就給扔了。錢?有的,約定好了,是35萬元。這事,我們老闆不知情。”白俊溪沒有了當日的威風,駝背彎腰低著頭,低聲交代著自己所做的一切。
商鴻朗萬分不解,“你們老闆真是貓哭耗子假慈悲,拐賣婦女、買賣器官,還建個什麼收容中心,收養那麼多貓啊狗啊的,到底有沒有對孩子們下手?有沒有賣孩子!老實交代!還有,他缺錢嗎?他那麼大的企業幹嘛的?干一票他能得到多少錢?”
白俊溪微微嘆了一口氣,“我們老闆……說實話我也搞不懂,他的意思是,慈善是慈善,那個事是那個事,分開做,不耽誤,也不能混為一談。那些錢吧……他也沒要,都投到基金會去了。”
“哇靠,還有這樣的人?”商鴻朗很吃驚,有點口不擇言。
一旁的趙蘇漾暗暗也覺得驚訝,大企業家董佳益參與買賣器官和婦女的事本來就很不可思議了,竟然還不是為了一己私利,那麼他費心做這些事究竟圖個什麼?
這邊,審訊工作還未完全結束,偵查局大廳導問台的小石電話通知案件主辦人岑戈,“岑隊您好,我們接待了一個叫做董佳益的人,他說要就您負責的案件自首。”
坐在監聽室的岑戈道謝後掛了電話,走到電梯口,只見一個中年男子剛走出電梯,Clarks短袖襯衫和西褲,手拿一個LV男款小皮包,長相雖不出色,勝在穩重,就是看上去精神狀態不是很好。
想必這就是董佳益。
董佳益沒有帶律師,信步跟著岑戈走進一間審訊室,在等待其他參與審訊的探員到位時,他遞給岑戈一張名片。岑戈的目光落在他的左手腕上,名貴手錶的遮掩下,還是露出皮膚上兩道不是很整齊的劃痕,許多割腕自.殺的人都留下這樣的疤痕。怎麼,他曾經想不開要走這條路?或者他跟許多成功人士一樣,竟患上抑鬱症?
聽說企業家董佳益個人資產上億,僅收容中心的基建投入就達近1億,如果說馬子燃、廖紀等人的違法亂紀是為了錢,他又是為了什麼?這些都是謎,只能由他自己揭開。
不多時,商鴻朗走進來,在岑戈身邊坐下,趙蘇漾則坐在他們斜對面負責記錄。
董佳益見他們人來齊了,清了下嗓子,“我早就知道有這麼一天,早來晚來都一樣,還不如我自己過來。我做了一些壞事,違反法律,有時候很後悔,有時候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只要懲罰了我覺得該懲罰的人就好。”
“你跟那些賣腎的什麼仇什麼怨?”商鴻朗一直很好奇,現在能直面董佳益,自然迫不及待發問。
岑戈拍了拍商鴻朗的手臂,示意他按照常規訊問步驟來,不要隨意發揮。商鴻朗自覺失言,又說:“董先生,你是來自首的,請直接跟我們說說你做了什麼違法犯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