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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蘇漾答道:“是這個案子沒錯,但……不是人販子。現在案子還在調查,我也不能透露太多,反正兇手確實針對孕婦,如果你們的親戚朋友誰大腹便便,可得小心了。”
“人販子殺母取子……”岑戈重複了一句,好像有什麼發現。
“太可笑了!如果我是人販子,直接去醫院產科偷新生兒,剖腹取子得不償失,前者是拐賣,後者可是故意殺人啊!”一琴再次不屑道,因為情緒過於激動,牛肉丸夾不穩,掉進了醬料里,噴了自己一袖子,她一邊哎哎叫,一邊到處找紙巾,發現桌上紙巾剛好用完了,等趙蘇漾從包里找出紙巾給她時,醬料已經滲進了布料里。她倒是豪放,乾脆把袖子捲起來,“哼,將計就計,眼不見為淨。”
岑戈轉向趙蘇漾,“這幾起案件疑點太多,混淆視聽,第一個死者曉凡沒有遭到剖腹,手機卻不翼而飛,這兩個現象之間肯定存在聯繫。否則,把她的手機留在現場也未嘗不可,正是因為手機會傳遞出什麼重要的信息,乾脆扔掉,‘眼不見為淨’。”說到這裡,他看了看一琴,仿佛在向她致謝,“所以,有些事我需要再確認一下。”
“哈?”趙蘇漾有點茫然。
岑戈沒有回答,起身到外面打了個電話。
“他還是那樣神奇。”一琴笑道,“別人不經意的一句話都能讓他聯想到案子,也怪不得別人都說他是神探。”她不可思議地伸手點了一下趙蘇漾的眉心,“你呀,也是醉漢遇到了酒販子,怎麼樣,寫小說更加有素材了吧?”
趙蘇漾哈哈大笑,“不瞞你說,素材多得都寫不完,恨不得自己也犯下一宗驚天大案過過癮。”
宮晗昊鬱悶得斟滿一杯酒,獨自仰天而盡。“小漾,你以後不打算回千樟定居了?”
“如果沒什麼變故,不打算回來了。”
“你說的變故恐怕就是——如果岑戈到千樟定居,你也就夫唱婦隨地跟過來?”一琴打趣道。
趙蘇漾一本正經地點頭。
“祝你們幸福吧!”宮晗昊端起酒杯,見趙蘇漾也打算倒酒,就攔住了,親自給她到了杯雪碧,遙望一眼徐徐走來的岑戈,意味深長地說:“少喝點,保持清醒。”
一琴聽出了他話中的意思,捂嘴竊笑,心想,岑大神是那種乘人之危的大灰狼麼?
死心眼的趙蘇漾還不領情,把雪碧幹了還打算倒酒,“我難得回來一次,喝飲料太不夠朋友了。”酒杯剛剛斟滿,卻被走到一旁的岑戈先端了起來,代她喝了下去。
“少喝點,保持清醒。”岑戈的話居然和宮晗昊的叮囑一模一樣。
一琴愣了一下,心想,難道趙蘇漾才是趁著酒興使壞的女大灰狼?
“你剛才打電話確認什麼事去了?”趙蘇漾好奇地問。
“曉凡的手機是否設置密碼開鎖以及她最後的通話記錄。”岑戈眼中露出一絲識破天機後的從容,“果然不出我所料。”
作者有話要說:上一章評論小紅包送給 仙仙
☆、76|四簽名(6)
“曉凡的手機設有密碼開鎖,她死前撥打過兩個電話,但都在對方還未接通的情況下掛斷了。 一是123,二是999,間隔十分鐘。”——金鵬是這麼回答岑戈的。
“她第一個電話打給急救中心,第二個是緊急報案電話……”趙蘇漾喃喃著,筷子下意識攪動小火鍋湯底,熱氣升騰起來,迷了她的眼睛,她抬手揉了揉,說:“這兩個電話是二十四小時待命的,響三聲內必須接聽,她打哪個都可以求救,為什麼要分別打兩次?”
“這就是兇手要把她的手機拿走扔掉的原因。”岑戈說,“曉凡是個足月孕婦,獨自散步時忽然有了臨產症狀,於是馬上撥打了123。這時兇手開車路過,說要送她去醫院,她掛斷了即將接通的電話,急匆匆上了兇手的車——這就是兇手能成功把這樣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陌生女子騙上車的原因。然而,曉凡在車上感覺到了一絲異樣,比如,兇手行駛的方向和醫院相反、說了一些不太正常的話等,她又撥通了999,可惜被兇手發現,搶過手機並殺死了她。處理完屍體,兇手試圖查看她的手機,可惜沒有密碼無法開啟,只能將計就計把手機破壞扔掉,誰都找不著。”
“太瘋狂了……”一琴雖不了解事情始末,仍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嘆。
“對,瘋狂。從兇手的行為模式上看,他的精神狀態已非正常人。”岑戈肯定道,“他雖不是人販子,卻同坊間傳說一樣,真實目的就是殺人取子。世間總有著巧合,那天他恰巧撞見臨產的曉凡,腦中這種不正常的念頭瞬間放大,本想騙走她奪取新生嬰兒,發現她打了999乾脆直接殺人,無奈車上沒有可以剖腹的工具,又沒有足夠的醫學知識,只能拋屍,轉而主動尋找下一個目標。所以,曉凡之後的死者都遭到了剖腹,說明兇手已經‘有備而來’,不但帶了刀具,還查閱了一些醫學資料甚至是手術視頻。”
宮晗昊也十分吃驚,酒都顧不上倒了,“沒想到我們千樟還有這樣的人。”
“同感,千樟之恥。”趙蘇漾抱拳,長長地嘆了口氣,“雖然案子還有一些疑點沒有解開,但兇手的真實動機和第一次搭訕方式已明了。他為人偏執,最近受到了巨大的刺激,這種刺激一定跟孩子有關——他迫切地想要一個孩子,不惜殺母取子。一琴,殺母取子這種事,真的可行嗎?”
一琴搖搖頭,“在沒有手術室、設備和醫護隊伍的情況下,一個人單幹基本一屍兩命。”
宮晗昊為人挺直率,這會兒沒心沒肺地說:“說句不好聽的,這麼想要孩子,他可以找人販子買一個。你們不是說他有車嗎?再怎麼樣,一個孩子跟一輛車差不多價格。”
趙蘇漾想了想,恍然大悟道:“他要的不是孩子,而是初生嬰兒!他既然受了巨大刺激,不可能壓抑太久,在曉凡出事前一周內,說不定他真的去醫院產科住院部轉悠過,發現新生兒太難偷了,只能採取更殘忍的手段。”
一琴建議道:“去調監控吧!不過……千樟的醫院挺多的,查起來很麻煩。”
“麻煩也要查啊。”趙蘇漾重新拿起筷子,“為了有足夠體力查案子,我要多吃點。要不……再來三盤肥牛怎麼樣?”
“服務員!”宮晗昊豪慡地舉手,“再來十盤肥牛!一箱啤酒!”
“喂!太多了吧!”趙蘇漾急道。
“不多,今天……不是高興麼!”宮晗昊扯開笑容,笑中少許憂傷。
酒過三巡,一琴已經醉醺醺的了,大聲地說著胡話,什麼相親遇到極品男啦,門診遇到腦殘患者啦,趙蘇漾因為岑戈替著擋了不少酒,還保持著清醒,撐著下巴聽她絮叨。想起學生時代,兩人放了學一起回家,話題都是哪本言情小說有肉、哪個老師上課搞笑、哪個同學對哪個同學很有意思之類,而現在都各自為自己的工作而揪心,為前途而操心,再也沒當年的天真浪漫。
隔壁桌是幾個帶著孩子的女人,話題儘是圍繞著娃轉,用什麼尿布,吃什麼輔食,將來上那個幼兒園……時間不等人,恐怕再過幾年,自己和一琴也是這樣吧!
酒足飯飽,各自回去。
趙蘇漾叮囑宮晗昊一路上照顧好一琴,目送他們坐車走了,才攔了一輛計程車。“你貌似喝了不少,沒事吧?”她擔憂地問岑戈。
岑戈只是笑笑。
男人的酒量天生就好——趙蘇漾心想。
到千樟市刑偵中心安排的酒店時已接近十一點,趙蘇漾拿房卡開了門,剛想問岑戈今晚住哪,就聽身後一聲悶響,好像什麼東西倒了。轉身一看,岑戈竟像忽然中彈一樣倒在地上,閉著眼睛。她嚇了一大跳,蹲下去使勁搖著他的身體,“岑戈!喂!!你怎麼了!!”
對門的金鵬和勤翔聽見響動,開門看個究竟,一看這情形趕緊上前,當嗅到一陣淡淡的酒氣時,金鵬一臉釋然,抬頭問:“他喝了多少?”
“呃……不知道,剛才還好好的呀。”趙蘇漾焦急地問:“要不要叫救護車?”
“看來喝了不少。”金鵬摸摸下巴,對她說,“你們岑隊什麼都好,就是……嘿嘿,酒量不行,當然這也不是缺點。不過,他竟然能一路若無其事,堅持到送你回來才倒下,忍耐力超強啊!”
“所以他這是喝醉了?”
金鵬篤定道:“嗯。”
“回來的路上我一點沒看出來他有醉意。”趙蘇漾搖搖頭。
金鵬笑著說:“聽說以前在緝毒局的時候,他出任務受了傷,還挺嚴重,愣是沒人看出來,等任務結束要歸隊時,他才一個人去了醫院,直接就被推進手術室。他們緝毒局出身的人,耐力都天賦異稟。只是喝醉了頭暈而已,他能讓你看出來?”
趙蘇漾聽罷自言自語道,“唔……何必這麼拼命呢,不能喝就不要喝了嘛……”
岑戈不是拼命,只是在宮晗昊面前,不服輸。雖然這麼做挺無聊的,可我們的岑戈大神難得這麼孩子氣地無聊一回,紅顏禍水,禍水啊!
金鵬和勤翔合力把岑戈抬進房裡,趙蘇漾徹底明白了他為什麼要自己少喝酒、保持清醒。
“我們倆就不礙事了,麻煩小趙妹妹你照顧照顧岑隊。”勤翔嬉皮笑臉地拉著金鵬走了。
還需要照顧嗎?趙蘇漾坐在床邊,床鋪中央的岑戈睡得很沉,似乎沒什麼需要幫忙的。
我要幫他洗個澡嗎?趙蘇漾不禁邪笑著摸摸下巴,餘光瞥見正對自己的全身鏡,發覺自己這副表情就像個女流氓。她故作正經地清了清嗓子,趴在他身側,望著他的臉。
她想起高中時看過一本小說,女主悠然趁男主屈雲睡覺的時候數了數他的睫毛,等他醒來,她告訴他,你左右兩邊的睫毛分別是多少多少根。現在趙蘇漾望著他細密的睫毛,忽然明白小說中的姑娘是多麼多麼喜歡那個男人,否則這麼困難的事她是怎麼做到的?
要不我也數一下?說干就干!趙蘇漾伸出食指,瞪大眼睛湊過去,默念著123……還沒數到10,岑戈忽然睜開眼睛,直視著她,眉心絞成一個“川”字,好像下一秒就會一個擒拿手把她摁倒在地似的。她眨眨眼,跟他大眼瞪小眼幾秒,“你……你好點沒?”
岑戈沒答,慢慢又閉上眼睛。
“岑戈?”趙蘇漾試探道。
沒反應。
“起立,岑隊長!”
沒反應。
趙蘇漾嘟著嘴使勁親了他的臉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