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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弓箭機關啟動到結束不過五秒,墓室里又恢復了平靜,侯毅冉疼痛的粗.喘,呂啟雯捂著耳朵低聲的啜泣變得格外清晰。

    甘澤身下已經流了一大攤鮮血,他的抽搐在持續了十幾秒後漸漸也微弱了,大睜著眼睛,眼球好像要掉出來。不一會兒,他不再動彈,保持著驚恐萬分的神情,死去了。

    五個專家已去其三,後室瀰漫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浮雕和壁畫又恢復了原樣,看上去還是那樣歌舞昇平。

    剩下的一男一女在緩過神來後恐懼地互相看了一眼,呂啟雯爬向了岑戈,侯毅冉手臂受傷,疼得暫時沒力氣爬起來,只能怒瞪著呂啟雯,語無倫次地對岑戈說:“岑探員!抓……抓住她!肯定是她!”

    “不是我……不是……”呂啟雯艱難地爬到了巨石邊,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後室中殘存的空氣越來越少,再這樣耗下去,就算殺人機關不再啟動,大家也會因為缺氧、缺水和食物等等而死。

    岑戈把趙蘇漾扶起來,先確認她是否受傷,見她除了膝蓋有點疼外安然無恙,才道:“黃賜東和九龍帶扣究竟是怎麼回事?”  

    “賜東……”呂啟雯狼狽地擦著耳邊的血,斷斷續續地回答:“他是我們的同學,博士時跟的同一個導師,最受導師器重。畢業後我們各自選擇了不同的就業方向……賜東和老范、江雪一起在研究所,因為他……他喜歡江雪,可又不敢說,就只能……”

    “她就是嫉妒江雪!!”侯毅冉插嘴大吼,“當時我們在一個鼎朝王爺墓穴中發現了第二個金質九龍帶扣,可是最後整理出土文物時發現它不知道怎麼就不見了。我們之中總得有人擔責任,她就一直想把責任推給江雪……後來……後來我們為了不受牽連,就都答應了。”

    “黃賜東因為喜歡江雪,表面答應,其實暗地調查九龍帶扣的去向,發現是老范、你還有甘澤私藏了起來,準備高價賣給國外收藏家。他戳穿了你們,老范居然對他下殺手!他對花生嚴重過敏,老范就故意在他吃的東西里混進花生粉,還拖延送醫院的時間,讓他就這麼死了!然後老范就乾脆把責任推在賜東身上,為了穩住我和江雪,他提出把錢分給我們一些,還……”  

    “還下藥強.暴了江雪和啟雯。”侯毅冉低聲說,“我和甘澤也……也一起幹了。”

    “我當時萬念俱灰,是要自.殺的。”呂啟雯抽泣了一下,沒再說下去。

    趙蘇漾很難想像,這兩個女人後來是怎麼跟三個輪.jian.她們的男人共事的。

    侯毅冉接著說:“我們把真的九龍帶扣賣了,每個人分了幾百萬,又製作了個假的,出具詳細的鑑定書後送去了州博物館,還以‘太過珍貴’、‘容易損壞’為藉口建議不要外展。老范明明有家室,可能是因為韓江雪人漂亮又被他那個過,就經常以此為要挾接近她,她也不是個不自愛的,跟他搞到了一起,而且……”他瞥了一樣相貌平平的呂啟雯,“和啟雯的要死要活不同,上韓江雪很容易,我和甘澤也經常……”

    這事呂啟雯顯然不知道,駭然地看著他。

    侯毅冉不屑地移開目光,語出驚人,“以前跟你那次……其實就是順便,真不是故意的。我看韓江雪長那麼漂亮都沒計較,你整天要死要活的就沒必要了吧。忘了吧,就當沒發生過,我們互相之間這麼多年不也沒提起?”  

    呂啟雯急火攻心,一時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來,顫抖著握著拳頭。

    也怪不得這些人對出言不遜又倨傲的韓江雪如此忍讓,在這個團隊中,韓江雪簡直就是一個jì.女般的存在。

    “我向探員坦白了,老范是主謀,我最多就是個從犯,願意坐牢。我說,啟雯,大家好歹同事一場,說真的我除了那次,也沒冒犯你什麼,你留我一條命行不行?”侯毅冉雙手抱拳,“算我求你,我不想死,我還有父母還有老婆孩子呢,出去之後要多少錢我都給你,決不食言!”

    呂啟雯忽然情緒失控,大吼:“呸!!要死,就一起死在這裡!我跟你同歸於盡!”

    趙蘇漾扶著巨石站起來,借著光看看巨石下那隻慘白的手掌,又望向耳室石板門下滲出的血跡和渾身鮮血淋漓的甘澤,最後看向如同兩隻筋疲力盡的困獸一般的呂啟雯和侯毅冉,搖了搖頭。

    “看住他倆。”事情說開之後,也沒什麼好顧及的,岑戈撿起兩隻手電,一隻給了趙蘇漾,讓她一手一個分別照著半斤八兩的呂啟雯和侯毅冉,自己繞著後室走了一圈,指尖撫過那些壁畫和浮雕。機關嚴絲合fèng,不湊近仔細看,怎麼也不會發現箭格玄機,只是不知道這些機關的觸發點在什麼位置,是有人故意碰到,還是石門封閉後,每隔一段時間就自動啟動一個殺人機關。現在,唯有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走一步算一步了。  

    看罷,他又上前查看甘澤的屍體。

    甘澤死得透透,恐怕是三個死者中唯一留了全屍的。四個耳室除了一個石板門落了下來外,三個大開著,因為有韓江雪的前車之鑑,誰都不敢輕易進去。岑戈當然也不會做傻事,只站在門口,四處打量耳室里陳設的物品。

    “你說這幾個都只是陪葬棺?”他背對著呂啟雯問。

    呂啟雯深呼吸幾次,低沉地“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你們上次找到的金質九龍帶扣放在墓葬的什麼位置?”

    “是鼎朝王爺的隨身陪葬品,開了棺後在腰上發現的。同期發現的還有玉衣、玉琀等等,司空見慣。”

    岑戈沉默了一陣,又問:“韓江雪走進耳室前說了些什麼?”

    呂啟雯一愣,“沒說什麼,她沒頭蒼蠅一樣亂走,還亂動那些陪葬品,好像在賭氣。她一向那個樣子,我……我就沒理她。誰知門一下子從上面落下來,把她關在裡面。”

    岑戈走向韓江雪喪命的耳室,扣了扣門,又試著推了推,門紋絲不動。他轉身走回來之前刻意注意了腳底,儘量不要踩到血,忽然,他餘光看見什麼,蹲下.身摸了一下地磚fèng隙中殘存的血液,搓了搓,臉色一變。  

    “這門——”他指著石板門,“能不能打開?”

    “相比於後室石門,這種門比較薄,只能硬碰硬地暴力破拆了。”侯毅冉痛心地說,看來他對文物古蹟還是有一定愛惜心理的,“用那些陳列陪葬器具的石座砸,應該可以砸開。”

    “砸開。”岑戈說。

    侯毅冉求生心切,掙扎地爬起來,問:“為什麼要砸?”

    “確認一件事情。”岑戈說著,走向幾個石座。

    侯毅冉雖然害怕看見不堪入目的屍體,但還是配合地強忍疼痛,幫忙搬開石座上的陪葬品。

    兩個男人合力搬起石座,砸了兩三次,石板門轟然坍塌。本以為會看見被擠在石塊中間的韓江雪,侯毅冉有點不敢直視,側過身,斜睨一下,愣住,目瞪口呆地看向裡面。

    哪有什麼屍體,一個陪葬棺槨放在正中間,一個人影都沒有,更別提什麼擠壓而來的兩面石牆了。

    岑戈望著門口一灘血,眼中所含洞悉一切的睿光,“抗凝血劑——韓江雪是有備而來,怪不得大家掏出自己的夜光指南針時,她沒有翻動自己的小皮包,因為那裡面藏著一袋血包。而且,她堅持不報案、進古墓和不讓探員參與,符合她的動機。她阻止我們跟你們一起進古墓時說了一句‘害我無端擔責任’,指的就是當年你們想把責任推到她身上的黑歷史。作為一個專業人士,同時參加過前幾次的考古挖掘,她不可能不知道金質九龍帶扣只會出現在主棺槨,而她卻故意在陪葬棺附近找,因她性格向來跋扈,大家都當她是大小姐脾氣無理取鬧。”  

    “可是……她……”侯毅冉大張著嘴,一副日.了狗的表情,“為什麼!”

    趙蘇漾看見,呂啟雯冷笑了一下。

    同為女性,趙蘇漾也忽然覺得啼笑皆非——為什麼?單憑你們三個輪.jian.她,她殺死你們一萬次都有充足的理由。

    作者有話要說:上一章評論小紅包送給 喝一杯茶。

    ☆、69|長生殿(7)

    韓江雪,看上去跋扈無腦還恬不知恥,背後竟有著這樣強烈的報復心和執行力。 她利用加了抗凝血劑的血包,假死逃脫了嫌疑,躲在某個角落,冷酷地凝視著後室中的一切,先後殺了范軍亭和甘澤,並還打算利用古墓機關繼續殺戮,直到沒有任何活口為止。

    不要忘了,她雖然看起來做事衝動、目中無人,畢竟也是考古專家之一,大有可能在這些年特別研究過某個墓葬從而通曉一些機關的啟動和暫停。

    岑戈跨進耳室,趙蘇漾“哎”地叫了他一句,他回頭,安慰性地笑笑,意思是這裡已沒那麼危險,讓她放心。  

    趙蘇漾搓搓鼻尖,只能由他去。唉,進來這麼久了,氧氣問題是一方面,還有一方面是……嗚嗚,好想上廁所!望著自己胡亂放在角落的空水瓶,她才發現岑戈的那瓶水早就喝完了,進古墓的時候她還有大半瓶,絲毫沒注意到岑戈滴水未進,自己左一口右一口的,他也從未問她要過水,看來是有意把所有的水都留給她。

    他對我真好……趙蘇漾默默低頭,居然冒出即便跟他一起死在墓室里也值得的念頭。然而,岑戈怎麼會允許這種事發生?

    耳室盡頭的磚牆中間有一條自上而下的直fèng,石板門落下來後,大家聽到的從兩邊到中間的摩擦聲並不是兩側石牆的擠壓聲,而是這面牆左右移動的聲音。韓江雪那時在裡頭故意叫得很悽慘,給大家一個錯覺,就是她被擠在中間了。

    岑戈看看兩側,並沒有任何凸起的青磚或者看上去可以移動的裝飾物。他走出耳室,飛快地檢查了其他三個耳室同位置的磚牆,發現牆體完整,沒有連貫的fèng隙。

    這是不是意味著有機關的只有韓江雪進去的那個耳室。

    這是個隱藏千年才被發現的古墓,韓江雪縱然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左右古墓機關的布置。那麼耳室里的貓膩肯定是千年前就設置好的,她不知道在哪裡得知了這座古墓的構造,熟稔地運用著每一個事先布好的機關。

    岑戈走出耳室,問鼎朝斷代史專家呂啟雯:“墓主人去世後,給他陪葬的幾個妾是自願就死還是被人殺害後入棺?”

    基本排除嫌疑的呂啟雯早就坐了起來,飛快地回答:“正史都記載這些女人為自願殉葬,其實不排除一些女子不願赴死,被人絞殺後裝入棺材。還有一種更加殘忍的做法,將不願殉葬的女子直接釘入棺材內,任她們在裡面缺氧或者自戕而死。這些女子的地位本不配用棺槨,最多用大棺,但因為殉葬,升了一級,所以,以一重棺槨的規格入葬。墓主人的正妻為兩重,他自己作為皇親,三重。而鼎朝的帝王,都是四重棺槨,誰都不得逾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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