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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倪遠航雖然看起來挺腦殘,但確實提供了一個很重要的信息,找出某地存在這種封建迷信的說法,可以推出兇手大概是某地的人,甚至可以知道兇手的年齡和學歷——“他”絕不是倪遠航、岑戈、趙蘇漾這種30歲以下且受過高等教育的人。

    岑戈用手肘輕輕碰了一下趙蘇漾的胳膊,目光帶著詢問。

    趙蘇漾偏偏插科打諢,帶著點唯恐天下不亂的心態悄悄問他:“……真的跟那個古墓沒有任何關係嗎?”

    岑戈沉默了。半晌,對岑振說:“目前證據太少,屍源沒有找到,憑空猜測的正確率很低。”

    岑振也知道這一點,便抬手往下壓了壓,說:“一個頭顱能得到的信息太少,我們只能檢驗出死因,而死者生前是否遭遇過毆打、強.暴等等,都是個未知數。小胡,你還是要抓緊查找失蹤人口,不單是我們市的失蹤人口,還應該把範圍擴大到整個州甚至相鄰的省。”

    胡佳勛畢恭畢敬地說:“好的,您做的屍體相貌還原圖我已經發下去了,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  

    他話音剛落,一名探員就敲門進來,拿來了兩份失蹤人員的資料,分別是16歲的女生柯靈和21歲的男生沈碩明。從照片上看,這兩人和相貌還原圖幾乎一模一樣,失蹤時間也吻合。

    柯靈失蹤前是密婺七中初三學生,學習成績一般,在班上並不十分引人注目。她父母都是普通職工,一個周末(5月25日)遲遲不見外出的女兒回來,找尋許久後報案,但一直沒有消息,三年來夫妻倆都以為柯靈被拐賣到了外地。

    沈碩明是池原工業大學環境工程專業大三學生,家也在密婺市。周五(6月7日)晚上外出後就沒有回來,周日他的幾個舍友和輔導員一起去報案。當時的監控顯示沈碩明上了一輛摩的,七拐八拐不知道去了哪裡。

    這失蹤日期距離較近的一男一女雖都為密婺人,一個在密婺的中學讀書,一個在池原省省會中江市大學城求學,互相併不認識,家屬之間毫無親戚朋友關係。然而現在網絡信息發達,這兩人是否為網友,還需要進一步探訪。

    “破譯聊天工具密碼,這個我在行。”倪遠航翹起大拇指,點了點自己的鼻頭,得意地說。相信這個技能是上頭派他加入特案組的最大原因。

    案件有了一點點進展,岑振露出了一絲欣慰的微笑,“遠航、岑戈、蘇漾到這二人失蹤時常住地進行走訪調查;小胡繼續查屍源;詹老師,你就跟我這個老頭子一起在密婺周邊縣鄉走一走,問問鋼針刺眉心有什麼典故。”  

    作者有話要說:上一章評論小紅包送給 薄荷貓

    ☆、55|靜靜的頓河(4)

    頓縣離密婺較近,岑戈、趙蘇漾和倪遠航和幾個當地刑偵技術員第一站先去了柯靈家。 技術員提取了柯靈父親的血樣回去做DNA比對,結果明後天就能出來,大家都心知肚明,其中一名女性死者為柯靈八.九不離十。

    這對柯家父母來說是個巨大的打擊,他們也聽說頓縣發現四枚人頭的事,但萬萬想不到其中一枚竟然是他們的女兒,柯母當下就暈倒了。

    這一刻,趙蘇漾為自己唯恐天下不亂而深深羞愧,因為覺得那個古墓是個爆點,她總是心不在焉,只想著如何將二者扯上關係。她現在的身份是個探員,而不是懸疑文作者。

    這片居民區是工廠職工的福利房,非常老舊,早年並沒有安裝監控,這為當年查找柯靈的下落增添了不少困難。柯父老淚縱橫,說柯靈雖然學習一般般,人寡言少語,但從來不在外面惹事,也不跟一些不良仔來往,按理說不會得罪什麼人。他們夫妻倆也是老實人,從未和誰結下仇怨。

    恐怕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們才一直認為女兒是被拐賣的吧。拐賣至少還能活,人死卻再不能復生。

    

    讓倪遠航失望的是,因為夫妻二人工作比較忙,怕柯靈沉迷網絡,家裡並沒有安裝電腦,她爸爸也不知道她的聊天工具ID。

    趙蘇漾徵得柯父的同意去了柯靈的臥室,這裡收拾得很整潔,床上還鋪著床單,枕頭放在折好的被子上方,好像昨晚還有人睡在上面似的,夫妻倆八成也是盼著女兒有一天回來了還要繼續住。她翻到幾張柯靈的舊照,發現這個女孩跟倪遠航一樣有些非主流,厚厚的平流海幾乎把兩隻眼睛都遮住,寬大的校服穿在瘦弱的身上顯得特別不合適,像披了個大麻袋。

    相冊里還掉出幾張大頭貼,跟柯靈合拍的兩個女孩打扮和她差不多,其中一個女孩的鼻翼上貌似還戴著一個亮亮的環。

    趙蘇漾直覺認為,柯靈其實和她父母描述得不太一樣,作為一個處在青春期的女生,叛逆心理總會有一點,要不然也不會這麼打扮。

    “她父親隱瞞了一些事情。”岑戈走進臥室,一邊假意翻相冊一邊壓低聲音說,“他說柯靈無緣無故就從家裡失蹤時,臉部表情很不對稱,除悲傷之外,還有一絲自責和懊悔,右手拇指摳著左手虎口,應該很疼,這含有自我懲罰的意味。他說柯靈不上網,現在的孩子在許多地方都能接觸電腦,完全不上網,這不可能。我認為應該問問柯靈的母親。”  

    “柯靈也不是他描述的那種乖乖女。”趙蘇漾說,翻了幾張照片給他看,“這幾張厚厚劉海蓋著眼睛的,她看起來挺愜意,這一張……”她抽出一張班級大合照,一個故意低著頭、用手遮住眉毛以下位置的女生就是柯靈,但流海非常短,她似乎因此而覺得難以見人。“她看起來很不高興,對拍照有牴觸心理,劉海剪得並不好,我懷疑是被人強行一刀剪過去的。她的同學我們也得問問。”

    岑戈聽完,忽然斜睨問:“終於不再追究古墓了?”

    趙蘇漾假裝沒聽見,卻忽然踩了他一腳,本想給他個錯愕,誰知自己沒站穩腳一歪,倒在他身上又被他接個滿懷,站穩後趕緊把他推開。

    只聽他輕笑一聲,嘆道:“你不分場合向我投懷送抱,讓我接還是不接?”

    趙蘇漾白了他一眼,卻忍不住一笑,只好跑出臥室。

    發尾微卷的馬尾隨著跑動左右搖晃著,無論什麼時候看,都是這樣心動。

    柯靈的母親慢慢甦醒,嗚嗚哭個不停,過了將近一個小時,才平復下來,虛脫似的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從柯母斷斷續續的埋怨中可以得知,柯父並不滿意女兒的穿著打扮,從柯靈上初二開始兩人多次爭吵,柯父還趁其睡覺時一下子把她的厚流海剪掉,為此柯靈揚言要跳樓,最終沒有付諸實踐。柯靈不是平白無故從家中離開,而是被柯父訓了一頓後負氣出走,一開始夫妻倆都沒當回事,直到深夜才發覺女兒遲遲未歸。  

    當時負責這個案子的探員說,柯靈失蹤後,他們問了好幾個跟她走得比較近的同學,發現她並沒有去找她們。幾個探員私下告訴岑戈,那幾個同學都對柯靈的父親很反感,聽說他總是打罵女兒,因此柯靈身上有時青青紫紫。

    這些同學跟探員說,柯靈可能在網吧,但她們帶著探員去兩三個常去的網吧找尋了很多次,都沒有找到。

    這麼看來,柯靈跟柯父爭吵後負氣離家出走,不知所蹤,就跟人間蒸發了一樣。至於屍首為何出現在幾十公里外的頓縣,還是個迷。

    “我女兒將來要是敢那副打扮,不好好讀書,我也揍她。”一個探員不以為然地說。

    同樣走非主流風格的倪遠航哼了一聲,似乎在說“成才和打扮沒有半毛錢關係,老子就是這樣的一朵奇男子”。

    幾個人馬不停蹄找到了柯靈當時關係較好的兩個同學,她們已經不再延續非主流打扮,中規中矩扎著馬尾辮,穿著合身的衣服,眼中也多了幾分穩重。

    “這是小靈的Q。”其中一個女孩指著手機屏幕。“除了Q之外,她沒有什麼聊天工具。她爸爸不給她錢上網,也不買手機給她。”  

    大多數孩子覺得向父母要錢天經地義,卻從未親自體會一番賺錢的辛苦,認為自己要什麼,父母必須滿足自己,如果不滿足,就是不關心、忽視自己。更有甚者,和同學朋友相互攀比,生怕在物質上輸了丟面子,苛求自己的父母去買超乎自家經濟實力的東西。而一些父母過分溺愛孩子,有求必應,最後只會覆水難收。

    趙蘇漾看到幾年來這個女同學給柯靈發了不少消息,都是詢問柯靈人在哪裡,什麼時候回家,但都沒有收到回復。最早一條沒有被回復的消息發送於三年前的5月26日,即柯靈離家出走的第二天,內容是:“你去哪裡了,要不先住我家吧。”

    得到了Q,倪遠航馬上拿出筆記本電腦開始試著破譯密碼登陸。這當口,趙蘇漾自嘲一笑說:“不知道哪天我失蹤了,誰會這麼孜孜不倦給我發信息。”

    “你的讀者。”岑戈低聲說,輕拍了一下她的後腦勺,示意她不要胡說八道。

    “也是,說不定很多潛水黨都跳出來。”趙蘇漾眼睛一亮,竟好像十分期待那一天,這種興奮點還真是古怪,“那……你呢?”  

    “我不會給你發任何信息。”岑戈無情無義地說。

    趙蘇漾撇嘴。

    “……我只負責把你找到。”

    她抿嘴歪頭看他,他卻故意不跟她對視,轉頭看向一邊,害得她真想跳上去親他一下呀。

    “歐了。”倪遠航自吹的破譯密碼技能真不是蓋的,他順利登陸了柯靈的Q,專注地查看著,內容都是一些明星、遊戲,看上去十分普通。一會兒,他喊道:“你們看!”

    一個用相同數字加字母組合作為登陸密碼的網絡博客被他挖了出來,被設置為只有本人可見的相冊里,柯靈上傳了幾張身上傷痕的圖片,跟她同學描述的一樣青青紫紫,翻過幾張後,內容升級,皮膚見了血。

    “打幾下就完了,她爸爸下手太狠了,是親生的嗎?”倪遠航忍不住吐槽,“我爸對我就一個要求,只要學習好,啥都依我。”

    柯靈的幾篇私.密日誌也是各種傷春悲秋,矯情灰暗,什麼“悲傷逆流成河”、“我活著就是罪”、“誰願意為了我背叛全世界”。趙蘇漾悄悄跟岑戈說:“我初高中時也是這個德行,覺得全世界都欠了我,暗自幽怨,也不知道在憂傷什麼。後來我看到一個詞叫‘疼痛青春’,覺得非常適合那時的自己,現在想起來真恨不得抽自己幾巴掌,於是那些做作幼稚的日誌都被我刪了。四肢健全,身體健康,生活富足,跟許多人比已經夠幸運了,我那時到底在矯情個什麼勁兒。但那種年齡似乎都有點這種傾向。”

    “沒有真正經歷過生死的人總把生死看得輕於鴻毛。”岑戈淡然評價,表情卻十分沉重。岑凝正是在這樣花季的年齡生了重病,她還來不及傷春悲秋,就得直面死神,對她來說,能活下來就是萬幸,絕不會額外憂傷其他。猶記得出院那天,他去接她,她那樣興高采烈,回家的路上趴在車窗上,誇張地對一條熟悉的街道或一棵普通的樹大呼小叫,好像外星生物來到地球一樣。他知道,出院對岑凝來說是新生,所以一切都好似失而復得的珠寶,那樣珍貴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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