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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一個橘子,肚子裡感覺好受了些。
嚴以劭還沒回來,夏福心靠在沙發背上打了個呵欠,看眼窗外明晃晃的太陽,莫名感覺很是睏倦。
腦子裡迷迷糊糊的時候突然想到一件事,剛才進門的時候明明看到一大堆傭人,為什麼嚴以劭這廝要東西不讓人去拿就好,非要自己去廚房?
實在是想不通。
屋外有風吹進來,涼爽怡人,偶爾幾聲鳥叫蟬鳴響起,夾雜著樹葉互相撞擊發出的沙沙聲,仿佛還有清淺的花香若有似無地飄過鼻端。
嘴裡無意識嘟囔了聲,夏福心把胳膊架在胸前,調整了下姿勢斜靠在沙發上,舒舒服服地閉上眼沉入夢鄉。
在夏福心睡著後不久,換過一身衣服的顧瀾突然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門口,她手裡捧著個托盤,盤子裡放著一杯冒著熱氣的咖啡。
見屋裡只有夏福心有一個,眼裡先是露出一絲得逞的神色,隨後卻又想起什麼似的警惕起來,假裝整理頭髮左右看了看。
前方的警戒線離主屋還有點距離,雖然能看到隔得老遠的保全人員,但仔細一看就會發現他們的目標全都在高牆之外,並沒有人注意到這邊。嚴以劭不喜歡被人打擾,所以屋子附近很是安靜,偶爾只有一兩個傭人從不遠處路過,神色匆匆壓根沒朝這邊看過來一眼。
顧瀾臉上緊張的神情很快變得放鬆,她知道嚴以劭現在正在廚房裡讓廚子給裡面那個女人弄吃的,她得把握好這個機會。
只要這次的事情完成,她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顧瀾眼裡閃過一絲興奮,又抬手撩起垂落在耳邊的頭髮,輕手輕腳地將走進門,彎腰將托盤放在靠近沙發的矮几上,隨後一探手,將衣擺微微掀開,從裡面取出一個帶銀色握把的小巧注射器,被銀色鏤空金屬包圍住的玻璃針管里透出一抹漂亮的藍色,裡面的不明液體仿若海水般隨著她的動作微微晃動。
歪躺在沙發上的夏福心仿佛失去了所有知覺般,胸口微微起伏著,均勻的呼吸顯示她現如今正處於沉睡的狀態。
饒是如此,顧瀾也不敢大意。
她刻意放慢了腳步,甚至就連呼吸頻率也下意識放緩了,雙眼死死盯著夏福心的臉,越是接近夏福心,越是克制不住地激動。
看眼擋在夏福心脖子上披散的頭髮,顧瀾忍不住探出手——
“知道我當初為什麼會同意讓你進豫園嗎?”
顧瀾瞳孔一縮,急忙把手縮了回去,迅速背轉身用身體擋住另一隻手裡抓著的微型注射器,神色坦然看著站在門口的高大身影,疑惑道,“少爺,發生什麼事了,你在和誰說話呢?”
嚴以劭面色冷峻,目光越過她落到半點沒有清醒跡象的夏福心,眼裡瞬間聚集起狂風暴雨般的戾氣,“你對她做了什麼?”
“少爺你誤會了,我剛才只是想看看夏小姐是不是睡著了。”被兩道銳利得仿佛能穿透人心的目光盯著,顧瀾周身克制不住地竄起一陣寒意,抓著微型注射器的手忍不住握緊,看眼桌上的托盤,強自鎮定道,“我發現夏小姐從進門起就一直在打呵欠,想著少爺你可能還要跟她談話,所以才準備了咖啡……”
嚴以劭擔心夏福心,也懶得再聽她廢話,直接將手裡抓著的文件丟了出去,“秦伯確實有一個叫顧瀾的表妹,不過顯然那個人跟你半點關係沒有。”
顧瀾低頭看著從文件袋裡滑出來的東西,成疊灑落的照片裡全都是同一個神情陰冷的陌生女人,那張臉從一開始的跟顧瀾沒有半點相像,再到最後和原來的顧瀾一模一樣,清晰得仿佛就像日常生活記錄一般,而被壓在最底下的居然卻是一份某大醫院出具的DNA驗證書。
不用說,裡面的資料記錄肯定是DNA檢驗完全不吻合,因為……她確實不是顧瀾,那些照片裡的陌生女人,才是她自己!
顧瀾,或者應該說是長相和顧瀾一模一樣的中年女人臉色慘白,手微微抬起摸了摸自己的臉,腦子裡走馬燈似的晃過自己變成這副模樣的過程。
原來她從一開始就暴露了,可笑她居然會得意地以為自己已經完美地融進了豫園,甚至還在盤算著到底要怎麼樣用最快最穩妥的方式擊敗嚴家。
嚴以劭會默許她混進嚴家老宅豫園,估計也只是為了想看看她到底是受什麼人指使,又有什麼樣的目的。
只不過,她倒是沒想到他居然會做到這一步,連自己喜歡的人都可以拿出來利用,而且目的還只是為了把她引出來。
一想到這裡,她又不由得有些同情夏福心。
“嚴大總裁真是好算計,今天的事是我自己計算失誤太急功冒進了,敗得不冤。”腳步往後退了退,長相跟顧瀾一模一樣的女人突然笑了,不再遮掩辯駁,爽快承認自己是冒牌貨的事實,“只不過我有個問題想請教你,連秦金那個老不死的都沒認出我來,你是怎麼看出來我不是顧瀾的?”
上面的人說得沒錯,這小子確實敏銳又陰暗。明明早就發現了她的真實身份,卻仍能沉得住氣,順帶表現出了自己的信任,讓她不知不覺中掉進他的陷阱里,自己露出馬腳。
嚴以劭依舊站在門口,背光的臉顯得有些模糊,聲音冷冽如寒風呼嘯,“秦伯說過,顧瀾有潔癖,從來不碰貓狗。”
中年女人,姑且繼續稱她為顧瀾,聞言明顯愣了下,隨即又哈哈一笑,“原來是這樣。”
真正的顧瀾為了面子會給流浪貓狗送吃的,但卻從來不碰它們,而她為了讓自己表現得像顧瀾,在豫園從不避著那些警犬,連在外面行走的時候,遇到貓狗都要刻意摸一摸逗一逗。
她還以為自己模仿顧瀾模仿得很成功,卻沒想到成也蕭何敗也蕭何,最後卻是輸在了這一點上。
笑夠之後,顧瀾才站直身,嘴角還掛著笑,眼裡卻滿是嘲諷,“好吧,還有一個問題。”
“我實在很好奇,拿自己的女人當誘餌,感覺如何?”面色顯得有些詭異的顧瀾側轉身,目光落到夏福心臉上,不再掩飾地把拿著微型注射器的手從背後拿出來,當著嚴以劭的面把玩,一派不贊同的口吻,“虧得你還裝得那麼深情,差點連我都要讓你騙過去了——你說,如果她醒來之後知道自己又被利用了,到底會不會感覺痛不欲生?”
“……”
嚴以劭身形不動,目光落到夏福心身上,長睫微垂,沒有開口。
顧瀾將他的沉默當成了默認,不由冷笑出聲,“真是可憐的女孩……”
既然如此,就讓她送她一程,讓她繼續沉醉在自己的美夢裡好了。
顧瀾眼底凶光一閃,突然猛地轉過身,臉色猙獰高舉針筒朝著夏福心的喉嚨扎過去。
她用的力道相當大,針頭本就細,針管外頭連著的又是橫向凸起的金屬,這一下要是紮實了,夏福心絕對會被擊碎喉嚨當場斃命。
嚴以劭眼神一冷,臉上同樣現出陰森冷戾的神色,“你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