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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貴妃嘴唇抖了下,委屈地道:“得什麼福?剛才乾清宮傳來消息,皇上下令讓端王在府里閉門思過呢?”現在是閉門思過的時候麼?應該趁機抓權,滅了皇帝那根老黃瓜才是。安貴妃心裡恨恨地想著,對老皇帝越發的沒有什麼夫妻情份了。
皇后越發的心塞,揮揮手道:“你且回去等著,別一驚一乍的。”
安貴妃卻不肯走,賴在了鳳翔宮裡。
皇后也不打算理她,正準備回內殿歇息時,十八公主回來了,小肥臉兒板著,看起來就像學大人一樣,萌到爆。
十八公主一見到安貴妃,馬上蹭過去,伸出小胖爪握住她的手道:“安母妃放心,十皇兄不會有事情的。剛才十八和表姐一起去了乾清宮探望父皇,皇父生病了好可憐哦,十八都心疼了。而且表姐好有孝心哦,她要留在父皇那兒侍疾,父皇也允了呢。十八也想留下的,不過父皇說十八太小了……”
十八公主說得天真無邪,還露出一個可愛的笑容。
安貴妃:“……”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天大的意義?
☆、第140章
天空灰濛濛的,到了下午申時已經下起了雪。
阿竹在屋子裡轉來轉去,時不時地探下頭,感受一下外面冰冷的氣溫,心不斷地往下沉。直到酉時一刻,方有守門的小丫頭飛快地過來報告王爺回來了。
阿竹聽罷,拎著裙子直接跑了出去,鑽石只來得及抓住一件厚披風和傘跟著跑出去,一群丫鬟嬤嬤也只能匆匆忙忙地跟著跑。
到了二門,阿竹恰好看到陸禹從馬車裡下來。
雪紛紛揚揚地下著,何澤撐著傘,揣扶著臉色有些蒼白的男子下車,透過紛揚的雪花,他望了過來,一雙鳳目黑沉沉的,俊美的臉掩蓋在雪花之後,面容俊美,神態間卻有著近段時間沒有的釋然輕鬆。
看來情況並沒有外面傳的那般糟糕。
阿竹心裡也釋然,自從陸禹打從江南回來,她早產坐月子補身子之類的,他極盡所能地抽空陪她了,雖然神色如常,但阿竹如何沒發現他的疲憊和緊繃,仿佛從來沒有一刻能輕鬆過,每一刻在他自己都沒有發現的時候,眉頭會不由自主地蹙緊,眼神冰冷。別說她受了罪瘦了,他同樣也因為忙碌三餐不正常而消瘦了很多,最近晚上睡覺時,都能摸到他身體的肋骨了。
她看得心疼,但自己那時正在坐月子,又是個內宅婦人,在朝堂上幫不了他,而且她也沒有能力去幫他在朝堂上和那群老狐狸周旋,只能儘可能地管好自己、照顧好胖兒子,讓他不必在外頭與人鬥智鬥勇時,還要為內宅掛心。
“王爺回來啦!”阿竹直接跑了過去,顧不得落在身上的雪。
鑽石撐著傘趕緊追上。
陸禹微皺了下眉頭,本來斥責的話看到她的笑臉時,變成了脈脈的溫情。
他微涼的手握著她同樣被凍得冰冷的手,忍不住道:“天氣冷,你不應該出來。”
阿竹挽著他往延煦堂走,邊走邊打量他的神色,笑道:“不過一點路罷了,禹哥哥你也要管啊?都快變成我爹一樣囉嗦了。”嘴裡嗔怪著,眸心深處卻有些擔憂,聽說他今日在乾清宮跪了很久,也不知道膝蓋現在怎麼樣了,雖然看著行走自如,可是等到明天就要受罪了。
聽到那聲“禹哥哥”,陸禹啞然失笑,捂著她的手,將她擁到懷裡,低首看著她的雙眼,笑道:“小心岳父聽到你這般說,要惱你了。”
“禹哥哥不說,他聽不到!”
夫妻倆一路說著沒營養的話,終於回到了正房,丫鬟們已經備好了熱水熱湯。
阿竹為他褪去沾了雪的朝服後,接過絞好的熱帕子給他擦臉淨手,然後便將他按坐在薰籠上,彎下身去脫他的雲紋黑靴,撩起他的褲管查看他的雙膝。當看到他膝頭果然已經紅腫泛黑了,眼眶驀然紅了,抿了抿唇,將旁邊準備好的精油拿了過來。
陸禹見她眼眶發紅,忍不住溫聲道:“其實一點也不疼的。”
“不疼才怪!”阿竹沒好聲氣地道,先用熱毛巾輕輕地擦了下,然後手裡抹上精油輕輕地按摩著。
陸禹見她做得認真,面上一直帶著微笑,只有偶爾微皺的眉頭讓人知道其實他也並非是完全沒痛感的。
“聽說你今兒在乾清宮裡跪了三個時辰。”阿竹邊按摩托邊輕聲道。現在天氣冷,乾清宮的地板都是光滑的大理石,整個大殿即便有地龍,但人跪著仍是極難受的,況且還跪了那麼久。
“沒那麼久吧……”陸禹忍不住道,被她瞪了一眼,便不說話了,省得她真要哭了。
等阿竹按摩得差不多,便拿起一瓶膏藥抹上,一股清涼之感瞬間蔓開,將原本精油按摩時帶來的疼痛感化去,十分舒服。
“這藥哪裡來的?”陸禹沒話找話說,轉移她的注意力。
“先前讓人去荀太醫那兒拿的,這精油也是他特地提煉的,可比外面醫館裡賣的效果好多了。”阿竹對荀太醫十分推崇,在這個醫療落後的時代,一名醫術高超的大夫是十分必要,她對荀太醫給予一百二十分的敬重。
陸禹的心瞬間湧起一股脈脈的溫情,忍不住將起身的她抱到懷裡,蹭著她光滑的臉蛋,柔聲道:“讓你擔心了。”
“沒什麼。”阿竹也回抱他,不敢將自己的體重壓到他身上,所以姿勢不免有些古怪。
陸禹笑了下,用了巧勁將她摟坐到懷裡,說道:“你放心,這點抱你的力氣還有的。我家胖竹筒真是賢惠又可愛,以後禹哥哥會好好陪你的。”
“……陪多久?”
“嗯,大概會很久吧,過了年再說。”
阿竹聽得更難受了,這是變相的被皇帝放棄了吧?一個被勒令閉門思過的皇子,而且沒有說明讓他閉門思過多久時間,若是無限延期,等到皇帝再想起時,恐怕黃花菜都涼了。
不過阿竹很快又振作了起來,如同陸禹說的,過了年再說罷,現在說這些還言之過早。而且,現在朝堂上那麼亂,因為江南鹽政案,他得罪了那麼多人,暫時退出朝堂也是件好事,省得再被皇帝當成炮灰使。
就不知道陸禹這炮灰退下了,下一個炮灰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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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說,王爺您休的病假已經夠久了,再大的傷也應該好了,所以應該回朝堂盡力了?”柴榮驚訝地道。
秦王召集柴榮等幕僚在書房裡談事,此時滿臉的不悅,眉頭蹙得死緊,說道:“對,剛才宮裡來的內侍是這般說的,父皇可真是不客氣的。”
秦王此時滿心的憤怒,覺得皇帝和端王等人皆面目可憎,皇帝要拿兒子當槍使便罷了,端王幹得好好的,做甚突然換了支槍來使,而且還挑上還在“養病”的他?明明他聽說了齊王的事情時,都打算請病假到年後了,沒想到還沒行動呢,宮裡便來了消息了。
還有端王,你不好好地當你的槍,幹嘛要這麼沒腦子的將齊王暗害端王妃的事情能捅到皇帝面前?不知道他們那位父皇年紀大了,最愛猜忌,不喜看到兒子們自相殘殺麼?明明還有其他溫和的手段將這件事情告知皇帝,偏偏走了一步險棋,看起來簡直是沒腦子,一點也不像他的行事作風!
柴榮沉吟半晌,突然嘆道:“端王走這一步可真是高,雖然驚險,但也將自己摘了出來。”所以,沒有準備的秦王便成了替死鬼了。
秦王看向他,等著他的分析。
柴榮邊思索邊道:“以老夫看,端王不像是這麼沒腦子的人,明知道皇上年事大了,老人家難免是希望兒子和睦孝順,不喜這種事情,他應該避開方是,免得皇上心裡對他失望。然而,端王不管不顧地將齊王暗害端王妃的事情捅到皇上面前,看著是為端王妃討公道,卻也是要將齊王弄走不罷休,明顯是要皇帝給他主持公道……”
端王些舉這是赤.裸裸地逼著龍椅上的那位父親,他的冒進讓帝王不喜,而他明著要搞垮兄弟的狠勁更讓帝王失望,此舉冒失又沒腦子,與他這一個月來在朝堂上與諸位朝臣周旋時的手腕大相逕庭,簡直是衝動極了。
不過,衝動過後,端王被皇帝斥責,勒令在府里閉門思過,沒有說明期限,這期限可能是幾天,可能是幾個月,可能是幾年,誰知道呢?這得看皇帝的心情,或者是周圍人對皇帝的影響力。
柴榮想起先前聽到的消息,皇帝因為齊王之事怒極攻心,氣得暈了過去,醒來後斥責了端王,勒令他回府閉門思過後,宮裡又傳來了消息,那位在宮裡養病的昭萱郡主正在乾清宮侍疾,皇帝也答應了。
皇帝因為安陽長公主之事,素來疼愛昭萱郡主,且昭萱郡主又與端王妃情份不一般,加之後宮裡還有皇后貴妃在,只要手段使得好,端王恐怕很快便能復出罷。
所以,端王雖然走了步險棋,卻也讓他從朝堂上脫身,暫時避開了朝中那些朝臣勛貴的怒火,算得上是聰明之舉。
秦王聽了柴榮的話,心裡不禁恨恨地詛咒著端王的狡猾,他就知道這個弟弟是個狡猾狡猾的險惡小人,自己跑了,將他推到前面去承受那些朝臣的壓力。
想到這,秦王不禁按了按抽疼的太陽穴,他知道自己那父皇要整頓江南鹽政,可是牽涉太多人的利益,先前那一個月,是端王頂在前面和那些老狐狸們周旋,皇帝只需要在關鍵時候不輕不重地說個話就行了。現在端王退出了,他頂上去,恐怕很快地他便成了所有人仇恨的對象了。
若是他不按著那位皇父的安排走……秦王想著自己被皇帝同樣勒令閉門思過的可能性、遠走邊境立軍功的可能性、及其他的可能性,然後發現自己現在真是不得不硬著頭皮頂上。這種被趕鴨子上架的感覺太糟糕了。
又與柴榮商量了下,秦王發現事情已經無法挽回,只得嘆氣接受,明日估計便要上朝去和那群老狐狸周旋了,十分心塞。他承認自己的功力沒那些老狐狸的深,腦子也沒有端王轉得快,估計自己的戰鬥力不太行,到時候忍不住像他王妃一樣直接暴力揮拳頭上去——然後下一刻他就要被自己父皇揮老拳頭了。
柴榮也在思量著秦王接下來的路,順便揣摩一下那位龍椅上的老皇帝的心思。
雖然他沒有做過皇帝,但是史書也不是白看的,承平帝在位時間比較長。而大凡皇帝當得久了,處在高位久了,便會越發的眷戀權柄,不會輕易地放權。特別是一群皇子們年紀越大,襯得他越老了,估計心裡越發的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