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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正殿,昭萱郡主自然地將阿竹拉去她居住的偏殿,昭華郡主忙跟去了,見到妹妹對個外人都比對她這親姐姐親熱,臉色有些難看。
“萱兒……”
昭萱郡主有些驚訝地回頭,蹙著眉道:“姐姐還沒走?聽說定國公府的事情也挺多的,姐姐作為世子妃,應該比較忙,妹妹就不留你了。”
這擺明著的逐客令,教昭華郡主的臉色更難看了。難道她一個世子妃的事情多,而端王妃的事情不多?她抿了抿唇,看著妹妹倔強的模樣,心知今日是不能和她好好地說話了,看了阿竹一眼,叮囑了昭萱郡主幾句,方沉著臉離開。
等她離開後,昭萱郡主的臉色微緩,繼續拉著阿竹回偏殿。
偏殿裡已經燒了地龍,進去後便有一陣暖氣撲面而來,空氣中還飄散著一縷香氣,顯然是點了香料,使得空氣並不會太悶熱。
不過昭萱郡主仍是覺得冷得厲害,趕緊脫了鞋子,縮上暖炕,身上裹著毛毯,懷裡抱著暖爐,好一會兒方緩過勁來。
阿竹看得有些心酸,不過才入冬,她便如此畏冷,整個冬天豈不是難熬?明明以前她身子健康時,就算是數九隆冬,也能在雪地上奔跑玩耍,不懼冰凍,如此可見她的身子有多差。
“別看我了,過來坐。”昭萱郡主縮著腦袋,拍拍身邊的位置。
等星枝星葉上了熱湯後,昭萱郡主方對阿竹道:“剛才我見姐姐神色不對,你以後小心點兒,省得她給你下絆子。”
阿竹看她,半晌說道:“你以前不會說這種話的。”心裡越發的難過,抱著暖爐縮在暖炕上,心情更糟糕了。以前的昭萱郡主,從來不會質疑自己的姐姐。
“是啊,以前我不會覺得姐姐有什麼不對。可是現在姐姐越來越不喜歡我了,連帶的也不會喜歡你,甚至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恨你。”昭萱苦澀地勾了勾嘴角,死過一回,她不再像以前活得任性自我,而是開始懂得了觀察和反思,所以很多事情發現不如表面上看來的那般簡單。
例如父親,例如姐姐,例如皇帝舅舅,例如這後宮裡的女人,例如太后……她最近總會不停地想,父親為何要害死母親呢?害死母親後為何要殺她呢?而姐姐明明知道了真相,為何要自欺欺人呢?孔家在其中又扮演了什麼角色呢?
她想了很多,隱隱約約有些明白,但又有著更多的不解。於是,她開始觀察自己最常接觸的姐姐,發現姐姐開始慢慢地變了。
“姐姐依然愛我,但是她更愛父親,若是讓她從中選擇,她會選擇父親而不是我。”昭萱郡主悶悶地說,“但是姐姐連自己都不知道,她嫉妒你,更怨恨你。她現在不知道,所以不會做什麼,等她知道時,她可能會對你出手。你小心一些。”
阿竹被她弄得煩躁,握住她的手道:“我會記住的!你不要想太多,那些不高興的事情,不要再想了,好不好?只要有太后、有皇上在,沒有人敢欺負你,對你不敬。”所以,她應該快快樂樂,繼續張揚地活著。
“不好!”昭萱郡主有些孩子氣地叫道,推了推阿竹,“你別再將我當孩子看了,現在回想起來,我以前活得真是夠囂張的。不過女人能活成這樣,也算是一種幸福了。”不想再說這種事情,昭萱興致勃勃地道:“上回你跟我說的溫泉莊子種蔬菜的事情弄得怎麼樣了?開始種了沒有?我討厭蘿蔔和大白菜,也想在冬天吃新鮮的青菜,你一定要成功。我這裡還有些私房錢,你若是銀子不夠,就從我這兒取吧。”
阿竹哭笑不得,說道:“說什麼話?誰要你的私房銀子了?端王府還沒有窮到這地步,你的銀子自己收好以後作嫁妝,別隨便拿出來。”
昭萱郡主悻悻然地道:“都嫁不出去了,還談什麼嫁妝?總之,我不管,我還等你的蔬菜,你給我好好弄。弄好了,到時候我叫皇上舅舅過來一起吃全素齋,大冬天的能吃頓全素齋,一定很幸福。”
“是是是。”阿竹摸摸她枯黃扎手的頭髮,心裡琢磨著有什麼東西吃了美發的。
昭萱郡主見阿竹盯著自己散落的頭髮看,不以為意,心裡同琢磨著,若屆時阿竹真的成功在冬天種出其他種類的蔬菜來,她要如何在皇上舅舅面前為端王美言。用阿竹的話來說,這麼好的刷印象分的機會,不能錯過。
阿竹總是會說一些奇怪的話,但有時候卻覺得極為貼切。
如此,不免又想到五歲的代王,昭萱郡主呵了一聲。羅家出了個皇子,而這皇子近來風頭太大,所以也開始囂張起來,巴結羅家的勛貴也多了起來,連她那好姐姐也對羅家人笑臉相迎,真是丟臉死了。
和昭萱郡主好好地交流一翻,得到了很多八卦後,阿竹方告辭離開了。不要小看宮裡女人的八卦,有些八卦細細思來,甚至和朝堂的動向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晚上,夫妻倆躺在床上夜話時,阿竹便和陸禹說起今日去慈寧宮探望太后,及和昭萱郡主借著八卦告訴她的一些事情,倒豆子般倒給了陸禹後,便不管他了,幸福地倒頭便睡。
等陸禹消化完,發現阿竹已經睡著了,不禁啞然失笑。
他娶的這個小妻子,看起來十分無害,卻是個讓人意想不到的。有些事情大家心照不萱,他以為她會懵懵懂懂的,卻沒想到是個揣著明白裝糊塗的,如此也好,不用擔心她被人當槍使。
唇角勾起一抹笑,探手將她抱在懷裡,就像抱著個小火爐。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孩子的體溫比較高,冬天抱著睡覺還真是舒服。不過若是他這般說,估計她就要炸毛了,不敢明目張胆地和他置氣,私底下卻不知道要撓著被子氣多久。
怎麼會有這般可愛的人,看著成熟穩重,卻會十分孩子氣,當以為她是個孩子時,她又會露出穩重成熟的一面。
親了親她的臉,陸禹方閉上眼睛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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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阿竹起床時,發現外面下雪了。
跑到廊下接了幾朵雪花,在鑽石和翡翠快要哭的表情中,方跑回屋裡,抖了抖身上的雪花,便說道:“明兒讓人送些鹿肉過府來,我要請鎮國公世子妃過府來賞雪吃烤鹿肉。”
鑽石笑著應了一聲,便去吩咐了。
阿竹寫好帖子,蓋上她的印鑑,便喚人送去鎮國公府,然後去了她的小書房,開始處理起府中事務。
嚴青jú嫁入鎮國公府已經有半個月了,也不知道她怎麼樣了。阿竹讓人去打探過鎮國公府,聽說近來極為熱鬧,只是如何熱鬧法,鎮國公府的下人卻晦莫如深起來,不像以往那般使點銀子就能打探到。
阿竹對嚴青jú有很深的感情,總怕她吃了虧,或者和紀顯夫妻生怨,才有近日憂來慮去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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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國公府里,嚴青jú接到端王府的帖子時,也有些驚喜,差點忍不住蹦跳起來。不過看到面前坐著的幾個女人,她便又斂下所有的神色,淡淡地翻著手中的名冊。
潘氏扶著大肚子坐在下面,手中的帕子快被她絞得不成樣子,不時地抬眼偷窺著坐在上首位置的嚴青jú,視線在她身上的首飾、衣物等掠過,最後定在那張柔美的臉上,眼裡滑過幾許嫉妒之色。
見她仍在翻著那名冊,潘氏不禁道:“世子妃,妾那兒的幾個丫鬟都是用慣了的,而且年紀不大,都是府里的家生子,便不必換了吧?”
嚴青jú仿似未聞,端過丹寇呈來的蜂蜜水喝了一口。
被這般無視,潘氏訕訕的,見其他幾個女人斜眼看自己,那張艷麗的臉上有些羞紅,又撫了撫肚子,低垂下眼睛。
嚴青jú看了好一會兒,方道:“今日先到這兒,我還要細看才行,免得錯怪了人就不好了。你們都各自回去,沒什麼事別過來,特別是潘氏,你現在月份大了,別走來走去,外一出什麼事兒,世子怪罪下來,我也沒辦法幫你兜著呢。”
“……”
潘氏一口氣堵在心口裡,算是再次見識到世子妃睜眼說瞎話的本事了,可恨之極。她今天會挺著個大肚子來這裡,還不是被她逼的?
像嚴氏這種女人她見多了,也不知道她如何哄騙世子,使得世子將這硯墨堂事都交給她打理,甚至為此而打了紀安家的臉,那紀安家的可是老太君的人,也不怕給硯墨堂招罪。
☆、第101章
翌日,雪下得更大了,嚴青jú依約而來。
阿竹站在門邊張望,見到婆子將嚴青jú引進來時,臉上不由露出了笑影,還未讓她上前,嚴青jú已經兩步並作一步,跑到她面前,一雙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她,如果她有尾巴,此時一定是尾巴猛搖了。
阿竹看得噴笑,拉住她凍得冰冷的手,將她帶進室內。
屋子裡燒了地龍,暖融融一片,即便是冬天,有這般的保暖措施,其實也不算是太難熬。當然這也只限於有錢有權人,一般的平民百姓皆是使用火盆子,差別不是一丁半點的。
等丫鬟上了熱茶後,阿竹便將她們揮退,迫不及待地問道:“小jú,最近過得怎麼樣?世子待你如何?可有受到什麼委屈?有誰欺負你麼?”
一連串的問題迭聲而出,嚴青jú眉眼彎彎,抱著她的手看她。連作為嫡母的陳氏也只是在她歸寧時泛泛地過問兩句,根本不會多問什麼,關心也顯得蒼白。唯有阿竹是真心實意的,讓她心裡越發的歡喜,挨著她不肯起身。
果然,有種養了個女兒的感覺。阿竹無奈地用手拍拍她的腦袋。
“三姐姐放心,我過得不錯,世子將硯墨堂都交給我打理,下人不聽話也可以隨便我教訓,雖然老太君和老夫人她們話多了點兒,不過她們都是老人家了,我也會孝順她們的。我沒有受什麼委屈,只要有銀子,吃食上也沒人敢短了我的……”
這妹子聲音柔柔細細的,一雙眼睛水汪汪的,仿佛下一刻就會淚眼朦朧地看著你。但是此時她笑意盈盈,又讓人忍不住想傾聽她說話,連氣也生不起來,生怕太大聲,就要嚇壞她了。只是,為毛阿竹總覺得她話裡有話呢?
硯墨堂是鎮國公世子才能入住的地方,只要將硯墨堂守好了,其他人想要插手也難。鎮國公府想要拿捏嚴青jú,首先會在公中的吃穿用度上拿捏她,不過由於有阿竹插手,嚴青jú的嫁妝十分豐厚,也不欠那麼幾個銀子,只要先守好碩墨堂完全沒問題。
看來這妹子過得挺不錯的。
阿竹思索過後,途中了解了她趁機將碩墨堂的下人都收拾了一頓,沒下人敢再陽奉陰違,更放心了。果然說嘛,這朵小jú花外表看著是朵清純柔弱的小白花,但卻具備了各種宅鬥技巧,再佐以天生的外形優勢,簡直是正妻的地位手段、小三的長相技能,妥妥的人生贏家啊,誰能斗得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