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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曼聞言,忍不住多看了張浩南兩眼,張浩南小混混起家,最開始,就是從收取保護費開始。

    但是他做人一向知道進退,從來不把人往死路上逼。

    蘇家的店子生意好,蘇杭給的多些,每個月有七八百,有的店子生意差些,只拿一兩百的也有,但是這一片足足上百個鋪子,林林總總的加起來,錢也不少。

    張浩南也是個怪胎,本人並沒有沾染上吃喝嫖賭的陋習,收的錢養活手下一票小弟,同時積攢本錢,有了錢以後,先是開了一家酒吧,隨後攤子越鋪越大,什麼買賣都要插上一腳,勢力很快膨脹起來。

    這人又很念舊,對於城西這一片的老鄰居相當照顧,雖然做了流氓頭子,難得的是名聲一直很好。

    他說的看場子,大抵是兌下的兩家酒吧開始賺錢了,蘇曼思索著,那張浩南應該是從這個時候開始發跡了。

    不知道為什麼,張浩南和蘇杭關係很好,蘇曼記得,張浩南以前就是家裡館子的常客,直到蘇杭失蹤。

    蘇曼有心和張浩南打好關係,如果三年後蘇杭再次失去下落,就可以拜託張浩南幫忙尋找,很多時候,地下勢力的能量,要比官面上的人手來的更有效率。

    蘇曼看著張浩南喝光了一杯啤酒,主動的拿起酒瓶給他斟滿,這個動作,讓桌子上的三個男人同時抬頭看她。  

    蘇杭的眉頭皺起,帶著少許的不解,方烈則是不滿,張浩南倒是沒有什麼變化,一臉笑意盎然的看著她。

    蘇曼動作一僵,這才想起來,她還沒給她家餵倒過酒呢!

    幸好她素來膽大心細臉皮厚,面上絲毫不顯異常,給張浩南倒完一杯後,順手給蘇杭也倒了一杯。

    只是她原本想要敬酒的心思卻暫時歇了,倒杯酒就這麼矚目,何況是敬酒了,來日方長,還是徐徐圖之吧。

    蘇曼幾口吃完碗裡的米飯,看著男人們還在喝,打過招呼後,回到了自己房間裡,困意上來,爬上床睡了一小覺。

    等她醒過來,重新轉出來的時候,張浩南已經離開,桌子上十幾個空酒瓶東倒西歪,裡面還摻雜著幾個白酒的酒瓶,桌子邊上兩個醉醺醺的男人,正大著舌頭勾肩搭背稱兄道弟。

    蘇曼無名火起,一拍桌子:“你們下午還做不做事了!”

    蘇杭抬起眼看了她一眼,打了個酒嗝,“下午不開店了,明天也歇業,咱們刷刷牆。”

    蘇曼一怔,下意識的看向方烈,方烈喝的醉眼惺忪,膽子也大了,站起身體,捲起了袖子,一副指點江山的樣子,大著舌頭道:“蘇哥,我早就想說了,你們家這小破店,也太髒了,看看這牆,這是飯店麼?怎麼還有腳印子!”  

    “還有還有,這桌子,上面的油垢都能刮層油泥下來了,看看這地,怎麼這麼黑,拖一遍都看不出瓷磚顏色……”

    蘇曼的臉越來越黑,本質上,蘇家父女都挺懶的,只是蘇杭還有點職業心,還能保持著小廚房裡鋥亮如新,出了廚房一步,他就顧不上了。

    所以來蘇記吃飯的,大部分都選擇了外帶,餐館裡實在太髒!

    只是這種家醜,她父女二人知道就行了,被旁人點破,可真是難堪至極。

    沒等蘇曼發作,蘇杭大手伸出,重重的拍在了方烈身上:“好,有志氣,這牆,這桌子,這地,就靠你了!”

    方烈喝的神志不清,傻乎乎的咧嘴笑了,啪的一聲立正站好,右手行了個軍禮,一本正經的應了下來:“放心,包在我身上了!”

    蘇杭眉毛一挑,定了明天早上粉刷的時間,方烈還似模似樣的和他擊掌為誓,看的蘇曼哭笑不得。

    方烈被蘇家父女送出門去,蘇曼瞪了蘇杭一眼,開口問道:“怎麼突然就說要收拾房子了呢?!”  

    蘇杭眯起眼,看著方烈挺直的背影,漸行漸遠,答非所問的道:“也不知道這小子能做幾天。”

    說完,蘇杭轉身進了屋子,難得休息半天,他得好好補上一覺。

    蘇曼一個人站了半天,慢慢的回過味來,敢情是趁著方烈打工的日子,儘可能的榨乾他的剩餘勞動力啊。

    隔壁傳來了一陣吵鬧聲把蘇曼從思索中驚醒過來,這一片小門市,都是做著和她家中一樣營生的,左邊鋪子是家拉麵館,本來還兼賣蓋澆飯,可惜在她家的炒飯的陪襯下,生生的把蓋澆飯給取消了。

    右邊是個賣水餃餛燉的,是對小夫妻,為人勤快,是從附近的郊縣過來的,租了鋪子,還帶著個孩子,忙起來,就顧不上孩子了。

    蘇曼聽了一會,無非是家常瑣事,頓時失了耐性,伸手把捲簾門一拉,乾脆的關起鋪子休業。

    她剛睡了一覺,也不困,想了想,看著廚房裡還剩下些胡蘿蔔,忍不住手癢,拿出了刀具,再次練習起了刀工。

    第011章 望女成龍

    蘇杭睡醒過來,揉著太陽穴走到了前面的小飯店,剛一進來,就聽到噹噹當菜刀和菜板相撞的聲音。  

    他微微一怔,原地駐足,側耳傾聽,不知不覺閉上了眼睛,一片黑暗中,只剩下了蘇曼規律的切菜聲。

    每一聲的輕重大小,相鄰兩刀間的間隔,都如同流水線上的產品,十分統一。

    如果用數學的語言來形容,那應該是一個和諧完美的等差數列,如果放在數軸上,就是一排間距相等的點。

    只是蘇曼手法尚不熟練,在一串均衡的數字列中,每隔一段就會聽到雜音,仿佛完美的旋律里突然升了一個調子,刺耳無比。

    蘇杭睜開眼,邁步向著廚房走去,蘇曼沒有察覺他的到來,依然在和一堆胡蘿蔔奮戰中,蘇杭挑了挑眉毛,他記得家裡的胡蘿蔔沒有這麼多了。

    這丫頭還真是上進呢,為了練習刀工,花零用錢去買一堆胡蘿蔔來練。

    蘇杭想起些許往事,目光柔和下來,上前一步,從後面奪過了蘇曼手裡的刀,蘇曼嚇了一跳,轉過身,睜大眼睛恨恨的瞪著他。

    蘇杭呲牙一樂,把刀子重新放入了蘇曼手裡,指點道:“你握刀的姿勢不對,所以手很容易疲勞,一累就容易失去刀感。”

    一邊說,蘇杭一邊示意正確的握刀方式,小指和無名指勾住刀把,中指和食指貼住刀背,拇指按住另外一面的刀背,刀脊,自然而然的卡在了虎口之中。  

    蘇曼將信將疑的按照蘇杭的指示重新握住了菜刀,這次再切,果然感覺大不相同,菜刀仿佛成了她身體的一部分,是她向外延伸的手掌,手起刀落間,舉重若輕,切起菜來格外暢快。

    手裡的胡蘿蔔頃刻間由片變成條,又由條變成丁,那種掌控一切的感覺實在讓人著迷,蘇曼的手越來越快,耳邊的噹噹聲幾乎連成了片。

    蘇杭皺起眉頭,再次從後方伸手,捉住了蘇曼的手腕,蘇曼驚醒過來,不解的看向了蘇杭,蘇杭一努嘴巴,蘇曼這才注意到,菜板上的胡蘿蔔丁大小不一,堆成一堆,格外難看。

    她一下明白過來,方才光顧著快了,切出來的丁卻不夠均勻。

    看到蘇曼反應過來,蘇杭鬆開了手,蘇曼重新切了起來,這一次慢了一些,卻異常精準,蘇杭閉上眼,聽著耳邊叮叮噹噹,宛如小橋流水的汩汩聲,唇角下意識的勾了起來。

    他就這麼一身本事,如果蘇曼喜歡,那就都傳給她好了,蘇杭猛的睜眼,做了個連他自己都覺得吃驚的決定。

    這個世界很有意思,在家庭中,圍繞著鍋台轉的大部分是女性,但是當做飯成為一門手藝,一個職業,被冠之以廚師的美名時,卻百分之九十都是由男人擔任。  

    原因無他,男子和女子體力的差別。

    掄一天炒鍋所需要的體力並不比去工地搬磚的強度差上多少。

    蘇杭卻並不後悔,他最珍貴的就是這個女兒,蘇曼想要的,他都會千方百計為她求來,如果她喜歡做菜,那他就讓她成為世界上第一流的廚子。

    蘇曼還在和胡蘿蔔奮鬥中,她不知道自己的固執讓她的未來只有一條道路可走,她的本意,不過是和蘇杭多一些相處時間,執著的切著胡蘿蔔丁也只是因為不喜歡失敗的感覺。

    蘇杭摸著下巴,慢慢的盤算著,看蘇曼這樣子,再切幾天胡蘿蔔也差不多了,也該練練別的了。

    她的體力也有待加強,別以為他聽不出來,才切了這麼一會,就氣喘吁吁的了。

    伴隨著叮叮噹噹的切菜聲,蘇杭很快制定了大廚蘇曼的養成計劃。

    當天晚上,蘇曼第一次嘗到了自釀的苦果……切的胡蘿蔔太多,蘇杭做了一桌子的胡蘿蔔,主食是胡蘿蔔羹,炒的胡蘿蔔丁,涼拌胡蘿蔔丁,還蒸了個胡蘿蔔泥。

    幸好還有為數不少的胡蘿蔔被蘇杭醃漬成了泡菜,不然蘇曼真心要吐了。

   

    胡蘿蔔作為配菜的時候相當不錯,紅彤彤的一看就很討人喜歡,可滿桌子都是通紅的胡蘿蔔的時候,會讓最資深的饕餮客也成為厭食症患者。

    吃完飯,蘇曼主動的收拾了桌子,蘇杭拿出了大紙,寫著毛筆字,蘇曼一直很納悶,蘇杭那手破字,練了這麼多年也沒進步,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還那麼固執的堅持練習。

    蘇曼也不去湊那個熱鬧,自顧的翻出課本,數學和英語兩個最有用的學科,她都沒問題了,現在需要下功夫的也就一門物理,至於政治歷史之類的,考前突擊背一下就好。

    她正翻著課本,蘇杭寫完了大廚養成計劃,英俊的臉上說不出的慡朗,他咳了兩聲,開口叫了蘇曼:“蘇曼,你過來看下。”

    父女倆其實一脈相承,蘇曼叫不出爹字,蘇杭也叫不出小曼,曼曼這樣更親近的暱稱。

    蘇杭把剛寫好的計劃表遞了過去,蘇曼困惑的看了他一眼,伸手接過,潔白的大紙上,蘇杭的字如同一條條穿著糙裙瘋狂舞蹈的夏威夷美人,曲線畢露。

    她努力辨認著:“計劃,前面兩個字是什麼?”

    蘇杭赧然,不好意思的輕咳一聲,小聲提醒:“廚師。”  

    果然,稍微複雜一點的字,就認不出來了。

    蘇曼努力的看了兩眼,實在費腦子,乾脆塞到了蘇杭懷裡:“你讀給我聽好了。”

    蘇杭無奈,偷偷瞥了眼雙手環肩的蘇曼,開始讀了起來:“初步計劃,每天早起切丁,包括一盆胡蘿蔔丁,黃瓜丁,火腿丁,切完後練習太極拳半個小時。”

    “切丁嫻熟後,晚上放學加入雕工訓練,從雕刻胡蘿蔔開始學起。”

    蘇曼聽得兩眼發直,不得不伸手打斷了蘇杭:“等等,你這個廚師計劃,是針對我?!”

    天可憐見,從她開始做酒店經理人開始,就對廚師這個行當有了深入的了解,那絕對是世上最辛苦的職業之一,她從來都沒有打算陷入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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