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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都要發消息,不許少於四條,要及時關心小爺早飯吃了什麼,中午吃了什麼,晚上又吃了什麼,還有宵夜吃了沒!”
“這是下次去超市的採購清單:可樂一大桶,排骨十斤——”
蘇曼一邊看,一邊低聲罵道:“蠢貨。”
卻不知道蕭凌攥著手機,俊眉緊鎖,亦是低聲罵了句,“傻妞!”
雖然找到了傻妞,暫時卻還不能從娛樂圈退出去,他看的出來,和傻妞妞住一起內男的很強,非常強,如果他沒有經濟收入,怕是被掃地出門的更快。
不過,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得意洋洋,到底還是讓小爺得手了一次。
第二天一早,蘇曼剛進入飯館裡,便感覺到了眾人的異樣眼光,尤其是楊樂,探照燈一樣在她身上掃she,看的她異常暴躁。
正當她忍不住要爆發的時候,老埃爾及時來到,掃了一眼後,令年輕的廚師們各自忙碌,對著蘇曼招了招手,“跟我走。”
蘇曼應了聲,趕緊放下了手裡的抹布,跟了上去。老埃爾卻什麼都沒說,直接就向外走去,蘇曼一頭霧水的跟著,忍不住問道:“埃爾先生,我們這是去哪裡?”老埃爾對著她神秘的一笑,“Su,我要送給你個禮物。”
說到禮物的時候,老埃爾的兩隻手來回動了動,比劃出一個四方盒子的樣子,蘇曼這些日子和他經常用手比劃著名說話,倒也猜測出了大概意思,禮物?
什麼禮物?
沒給蘇曼很多時間猜想,她腳步一頓,赫然發現自己居然到了滬上風情館的廚房前!
帶著高高的白色廚師帽的老埃爾已經一腳邁了進去,蘇曼頓時變了顏色,這位不會是來踢館的吧?!
她緊走兩步追了上去,卻已經晚了,中餐灶房和西餐灶房大不相同,中餐的很多配菜都要提前處理好,西餐卻不需要,所以在餐點前,中餐灶房要忙碌的多。
而此時一眼望去,無論是洗菜摘菜的學徒工,還是熬煮老湯的二廚,全都停下了手裡的動作,齊刷刷的看著老埃爾。
廚房裡一時鴉雀無聲。
滬上風情的林大廚已經走了過來,看到瘦小的法國老頭,微微一愣,隨後客客氣氣的打起了招呼:“埃爾先生,您好!”
蘇曼留意到,老頭子挺了挺胸膛,下巴揚起,一臉的倨傲,聽到林大廚的招呼,也只是下巴點了點。
和他平日裡在陽光海岸里的神情大不一樣,他在陽光海岸的時後背微彎,像是一個彈力強勁的彈簧,總是要往上蹦躂一下。
可現在,蘇曼突然發現,老埃爾似乎一下有了脊樑,後背高高挺起,瘦小的身體卻散發出了屬於大廚的氣勢,讓中國同行下意思的客氣了起來。
林大廚知道這位法國同行只聽得懂法國話,頓覺十分棘手,他連說了幾句話,老頭子卻看都沒看他一眼,林大廚眉頭皺起,掃了一圈看熱鬧的廚師們,不滿地訓斥道:“該幹嘛幹嘛去,少在這邊圍觀!”待廚師們再次忙碌起來,林大廚的視線重新落到了法國人身上,心裡忍不住嘀咕,這倔老頭到底幹嘛來了?!
第143章 香糟鴨舌
林大廚嘀咕半天,無可奈何的打了行政總廚陳麒麟的電話,簡單的說了一下,陳麒麟也犯了難,內法國老頭言語不通又自以為是,還是丁葛朗台重金禮聘的,他思索了片刻,問道:“他指手畫腳妨礙你們做事了?”
林大廚搖了搖頭:“他就站在一邊,也不說話。”
“得了,”陳麒麟皺眉道:“那就別管他,你忙你的去!”
林大廚悻悻的掛了電話,他這人有一點小潔癖,廚房裡連一塊抹布都要疊的整整齊齊的放到一邊,現在突然多了這麼大兩個人,真是怎麼看怎麼彆扭。
他瞥了那小老頭一眼,不由拿起了拖布,親自到了老埃爾身前,嚷嚷了起來:“讓讓,麻煩讓讓!”
老埃爾雙手背在身後,坦然自若的走到了廚房的另外一邊,林大廚登時氣結。
一旁的徒弟已經催促上了:“師傅,您那糟鴨舌做不做了?”
酒店之中,大部分菜餚都是即時現做,但是一些冷菜拼盤,尤其是肉類的,卻都是提前做好,往往耗時甚久。
像是這一道糟鴨舌,作為滬上風情的招牌菜之一,就需要在香糟中浸泡一天才算成功。
林師傅猶豫了下,把手裡的拖把交給了身邊的小工,兩隻袖子細緻的往上挽了兩扣,又仔細的洗了手,接過了徒弟已經洗淨的鴨舌。
林師傅為人細緻在整個北京飯店都是出了名的,他帶徒弟也特別認真,只要徒弟們把手裡的事情做完,他燒菜的時候就可以圍觀,林師傅還會非常仔細的講解每一步驟。
“鴨舌先要用水焯過一遍,所有的生肉都要這樣做,用冷水開始煮,可以把裡面的髒東西都煮出來——”
“焯好後,撈出來,加上薑片和蔥段料酒一起,用大火煮熟,這個是為了去腥味的,記住用大火,不然會把鴨舌煮老——”
林師傅的聲音戛然而止,平日裡給徒弟們講解,也會有被人注視的感覺,但是這一次不一樣,像是被什麼凶禽猛獸盯上了一樣,他猛地回過頭,一眼看到了就站在他身邊的瘦小老頭。
林師傅:“……”
注意到他的視線,老埃爾攤手做了個繼續的意思,林師傅一口氣一下堵在胸口,險些背過氣去,這老頭子又聽不懂,往這裡一站,內一幫徒弟都不敢湊過來了。
林師傅轉過頭繼續弄他的糟鴨,這次卻不再說話了,他把燙熟的糟鴨一個個仔細的擺放到了放了香糟的小盆里,吩咐徒弟把盆子蓋上保鮮膜,送到冰箱裡冷藏。
一個清慡的聲音突然在他身邊響了起來:“師傅,這個鴨舌要浸泡多久?”
林大廚下意識的回頭,卻看到了一雙明亮至極的眼,他一怔,想起來這小姑娘是跟著法國老頭一起進來的,他習慣性的回答道:“泡的越久越進味,我們一般是在低溫冷藏二十四個小時左右。”
看著女孩認真的點了點頭,接著依然用一雙炙熱的眼盯著他,林大廚一下反應過來,剛才被人注視的感覺並不是來自法國小老頭,而是來自這個女孩!
林大廚登時彆扭起來,後廚重地,是鮮有女客出入的,只是這女孩是法國人帶進來的,他也不好驅趕。
這時廚房內的送貨鈴響了起來,林大廚也顧不得其他,大步走到了後門邊上,一籠籠雞鴨被擺放到了門口,林大廚把雞鴨一隻只的從籠子裡捉了出來,仔細的查看著它們的爪子。
沒過一會,又有人送了活魚過來,裝在糙編的筐里,一條條新鮮的還在活蹦亂跳,林大廚又把魚捉了出來,察覺到身邊有人,便開口講解了起來:“你看這個魚的眼睛清澈透明,向外鼓出,魚身摸起來很光滑,聞起來也不是很腥,說明它很新鮮——”
他頓了下,把手裡的魚丟到了一旁的盆里,隨手又拿起了一條:“這條就不是很新鮮了,用手指壓一下,這個肉都彈不回來了。”
說完,他抬頭向著身邊瞥了一眼,微微一怔,怎麼又是那個女孩?!
旁邊的法國人如同雕塑一般兩眼望天,一副不關他事的模樣,林大廚把心裡的火氣往下又壓了壓。
林大廚一下站起身,喝了一聲,喊了個徒弟過來,叫他把鮮魚挑揀出來,不滿的看了老埃爾一眼,大步向著廚房裡面走去。
很快到了飯口,林大廚心道,西餐廳那邊也忙的很,這老頭子也該回去了吧。
老埃爾果然向外走去,走了兩步,卻調頭對著跟在他身後的年輕女廚師厲聲呵斥了兩句,手指狠狠的往下點了點。
小老頭中氣十足,咆哮的聲音傳遍了整個廚房,所有人都嚇了一跳,隨即同情的看著被訓斥的面紅耳赤的女孩,都說西餐那邊的法國老頭脾氣暴躁,十分兇殘,跟他一比,咱們這邊的林師傅簡直成了聖人。
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咆哮完,老埃爾就向外走去了,蘇曼則是留在了原地,林大廚皺眉看著,看老頭子的意思,是叫小姑娘留在這邊,看小姑娘嚇得兩眼泛紅,他也不好意思趕人。
林大廚嘆了口氣,看著一群交頭接耳的徒弟們呵斥道:“這麼忙還有空閒聊,我看你們是太閒了吧!下班了打掃廚房!”登時響起了一片唉聲嘆氣聲,林大廚又溫和的看向了蘇曼:“他剛才跟你說什麼?”蘇曼眨了眨眼,把心裡的感動使勁的咽了下去,埃爾大廚只說了幾句,“Su,你留在這裡,你能偷學到川菜,也能偷學到其他菜,你就留在這裡,不要怕!”
她坦誠以告:“埃爾先生叫我留在這邊。”
林大廚眉頭皺的越發緊:“他叫你留在這裡做什麼?”
“……不知道。”蘇曼搖了搖頭,一臉無辜的看著林大廚,埃爾大廚都已經為她鋪好路了,她不會傻的自毀前程。
也是,看她的帽子,不過是個見習廚師,知道什麼呢,林大廚決定不為難這個小姑娘,他吩咐道:“那你就一邊呆著,別妨礙我們做事。”
蘇曼趕緊應了下來。
北京飯店的幾個特色廳館,每一個生意都非常火爆,剛到飯口,外面的餐廳就已經坐了半滿,廚房裡也變的忙碌起來。
蘇曼仔細的觀察著,蘇杭在講解八大菜系的時候說過,上海和杭州雖然離的很近,坐汽車只要一個小時,但是兩個地方的菜的風格卻不大一樣。
杭州菜講究清鮮脆嫩,少油少鹽,注重食材本色,口味清淡,而上海菜卻是濃油赤醬,濃湯濃汁,味道濃厚。
兩個地方距離如此近,又都是水邊城市,口味卻截然不同,歸根到底,還是由兩個地方的歷史形成的。
杭州自古就是繁華之所,七大古都之一,古人甚至說出了上有天堂,下有蘇杭詞句,而上海,雖然也位於松江府這個富庶之地,相對於杭州,卻偏僻的多,一直到了1840年後開埠,才逐漸發展起來。
大凡經濟繁榮之所的常住居民,往往會逐漸脫離體力勞動,只靠商業交易就足以養活自己,而菜餚上也會表現出從濃油赤醬向口味清淡過渡。
這是因為大凡體力勞動者,往往出汗多,就意味著需要補充鹽分,同時也需要補充能量,而油水的能量最多。
所以農村里做菜喜歡用肥肉,肉攤子上肉不夠肥,就賣不出去,而城市裡的人卻更喜瘦肉。
只是近年來上海經濟高速發展,口味也逐漸向著清淡過渡,想要找一家濃油赤醬的老店已是十分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