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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寧:?
幾人哄搶著吃完盒飯,提起書包,一起往家趕去,別看都住在軍區大院,這些孩子們因了父輩的軍銜,也分了三六九等。
像是方烈,嚴寧,蕭凌就是第一梯隊的,家裡的老子已經是將銜,到了大院裡,便和其他人分開,三人並排向著最深處的小樓行去。
方烈的手臂搭在了嚴寧的肩膀上,不依不饒的叫他講些蘇曼的事情來聽,蘇曼,方烈砸吧砸吧嘴,他媳婦咋就這麼好呢,人生的美,連名字都這麼好聽。
嚴寧被他纏的沒辦法,同時也想打消兄弟的綺念,把他觀察到的蘇曼的小動作,一股腦的兜了出來,一旁的蕭凌嘖嘖稱奇,性格扭曲成這樣也不容易啊!
方烈卻聽得津津有味:“我媳婦真是太厲害了,下次帶她回家見我媽。”
嚴寧沉默片刻,想像著蘇曼和方伯母見面的場景,腦海里莫名的浮現出了彗星撞地球的兇殘景象。
蘇曼幫助父親收了攤子,回到客廳里,把床頭那用了半年的掛曆摘了下來,撕掉了前面的六個月份,準備包書皮。
掛曆紙的背面雪白,紙張又厚,包書皮最合適了,比現在流行的塑料書皮要順眼的多。
蘇杭收拾妥當,坐到了女兒對面,拽過一張掛曆,幫她包起書皮來,蘇曼抬頭看了眼蘇杭,唇角勾了起來,蘇杭注意到了她的小動作,疑惑的看了過來。
蘇曼淺笑道:“我想起了小時候,你不但要給我包書皮,還要給我削鉛筆。”
小孩子不懂事,鉛筆的筆芯用粗了就不肯再用,每天晚上,蘇杭都要給蘇曼重新削,至少六支鉛筆,在鉛筆盒裡排成一排,看著特舒服。
想起往事,蘇杭的嘴角微微揚起,父女二人都不是多話的人,一時間沉默下來,只聽得到手上掛曆紙簌簌的聲音,卻又溫馨無比。
包完書皮,看了眼掛鍾,蘇杭吩咐道:“早點睡。”
說著,他掏出錢包,取出了幾張百元大鈔:“學費。”
蘇曼伸手接過了,把包好皮的書都裝好,打了個呵欠,回到了自己房間裡。
她換了睡衣,趴在了床上,以往只覺得厭惡的油煙氣,此時躺在床上嗅來,卻化成了一股炒飯的香氣縈繞不去,在這熟悉的味道里,蘇曼翻來覆去的想著心事。
要想參與到三年後蘇杭的失蹤事件中去,每天都老老實實的上課下課可不行,這樣的話,她和蘇杭的交集就太少了。
蘇曼很快做了決定,以後早起晚睡,到小飯館裡幫忙,參與到蘇杭的生活中去,這個決定一出,她立刻輕鬆不少,打了個呵欠,調整了下鬧鐘,很快睡了過去。
第006章 第一次拿菜刀
鬧鐘叮叮的響起來的時候,只有六點,不過夏天天亮的早,外面天色已經大亮了。
蘇曼困的眼睛都睜不開,趴在被窩裡又自我鬥爭一番,掙扎著起了床,迷迷糊糊的穿了衣服,一直潑水洗臉,才緩過勁來。
她從衛生間出來,不期然的看到客廳邊上的大床上一片凌亂,她皺了皺眉頭,還是走了過去,把被子疊好,又抻平床單。
她家餵只有在廚房裡才能保持住清潔整齊,一出了廚房就是生活低能兒,每天被子從來都不疊。
蘇曼走到了前面的店子裡,早上生意一向不大好,基本沒人吃,想也是,大早上的,要麼在家弄點牛奶麵包,要麼出來買份油條豆漿,包子白粥,誰會吃炒飯這麼油膩的東西。
蘇曼一眼看到店子裡的幾張台位都被大大小小的木盆占據了,裡面放滿了各色蔬菜,已經洗的乾乾淨淨,可以清楚的看到金黃色的胡蘿蔔,紅色的西紅柿,綠色的黃瓜,脆生生的豆芽。
蘇杭站在一張桌子前,背朝著蘇曼,蘇曼只看到他手裡的菜刀利落的飛起落下,轉眼間,就把一根胡蘿蔔切成了丁。
家裡的小飯館沒有請幫傭,買菜,炒飯,收款,都是蘇杭一個人,到了飯點,根本忙不過來,這些配菜,都要在上午十點前處理好。
蘇曼緩慢但堅定的邁著步子,到了蘇杭身側,開口道:“我來幫你吧。”
蘇杭一怔,抬頭看向了牆上的掛鍾,看著上面準確指向六點十五的時間,皺眉道:“你再睡會吧。”
蘇曼不說話,固執的站在一旁,仰頭注視著蘇杭的眼睛,雙唇緊抿。
二人對視半晌,蘇杭屈服了,他隨手指著旁邊的台子,待蘇曼站過去後,蘇杭去前面的廚房裡取了菜板和菜刀出來,放在她面前的台子上。
蘇曼睜大了眼睛,頗為新奇的看著,都說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做為一個廚子來說,他的兵器有很多,鏟刀,漏勺,鍋碗瓢盆,但是毋庸置疑的,廚子手裡最基本的兩樣兵器,如同士兵手中的矛和盾,當非菜板和菜刀莫屬。
最傳統的菜板自然是木頭菜板,整個的大木墩子最好,一定要年輪密實,木質本身硬朗的木材,像是做家具那些,什麼黃花梨紅檀木,做起菜板也是頂好,這樣的菜板,並不遜於高檔家具,一樣可以作為傳家寶,用上百年沒有問題。
再次一點就是家常菜板,通常是柳木居多。
然後南方又有竹製的菜板,竹子硬度足夠,只可惜竹節太細,往往是幾片竹塊拼接,用不了太多年。
眼前這塊菜板,明顯是可以用作傳家寶那種的,整個一厚重的大木墩子,找不到半點fèng隙,切面平滑,可以看到上面密實的年輪。
菜板上平平的放著一把菜刀,蘇曼曾經見識過酒店的廚房,知道根據刀的大小和開刃程度,又有斬骨刀,剔肉刀,剁餡刀等等區別。
反正要是沒有備上十幾把刀,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廚子。
眼前這把刀比家常的菜刀短小一些,前窄後寬,側面看去,是狹長的銳角三角形。
蘇曼滿是好奇的拿起了刀,意氣風發的向著蘇杭看去,像是等待元帥發令的士兵。
蘇杭嘴角抽動兩下,隨手從自己面前的盆子裡捉了兩個胡蘿蔔,拋了過去,蘇曼下意識的退了一步,兩個胡蘿蔔打了兩個滾,穩穩的停在了菜板上。
一股怨氣莫名的從蘇曼胸口升起,這分明是打發小孩子!
就像是大人正在忙,為了哄著小孩子一邊玩去,隨手捉了兩塊糖果一樣!
蘇曼眯起眼,盯著兩個胡蘿蔔半晌,憤憤的舉起了刀子。
說句老實話,蘇曼曾經成為頂級的美食經紀,也是一名頗有名氣的美食家,對於各種佳肴如數家珍,即使如此,也掩蓋不了她的廚藝相當爛的事實。
烹炒蒸煮,她只會清水煮個麵條,隨便捉來一把菜葉子洗乾淨了丟到鍋里,因此,這還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切東西。
看著圓滾滾的胡蘿蔔,蘇曼二話不說用一隻手按住了胡蘿蔔的一頭,手起刀落,胡蘿蔔被她攔腰斬斷,分成了差不多長短的兩段。
蘇曼大受鼓舞,切個菜也沒什麼難的嘛。
蘇曼接著按住其中一段,如法炮製,再次下刀,片刻功夫,一根胡蘿蔔被她切成了四段。
想著昨日裡見到的胡蘿蔔丁的大小,蘇曼再接再厲,很快,她的菜板上出現了一堆圓滾滾的輪子。
看看厚度,和胡蘿蔔丁的大小差不多,蘇曼志得意滿的開始了進一步細化,這次是把一個圓形切面進行十六等分的操作。
這個難度可大多了,蘇曼的鼻子皺了起來,一時間有股衝動去翻出自己的量角器。
一下從手持大刀大開大合的野蠻人進化到了高精尖的現代科技,蘇曼的動作變的小心翼翼,仿佛她正用高倍顯微鏡觀察細胞的一次裂變,手裡拿著的是鑷子而不是菜刀,面前的是培養皿而不是菜板。
她的頭不由自主的越垂越低,手上的動作也慢了下來,當終於切完了一個輪子時,她呼出一口長氣,只是看著手邊的一小堆胡蘿蔔丁,再看看等著她去處理的七八個輪子,頓時頭疼起來。
蘇曼暗自給自己打氣,寶貝不怕的,你行的,萬事開頭難,邁過第一關就好了,熟能生巧,剛開始都這速度,誰也不是打娘胎就會做飯的……
這也是她以前養成的習慣,那時候,從一個不良少女向著美食經紀的方向前進,每一天都要面對全新的知識,把人折騰的死去活來,她就是這樣鼓勵自己堅持下來的。
父親不辭而別,母親更是早早的拋棄了她,如果她再不寶貝自己,這世上真沒什麼人愛她了。
蘇曼壓下心中煩躁,耐著性子終於把一根胡蘿蔔切成了丁,只是看著剩下的一根完整的胡蘿蔔,突然就泄了氣。
她下意識的向著身旁看去,從外面透進來的陽光灑在了蘇杭身上,可以清晰的看到他英俊的側臉,他的眼皮垂落,長長的睫毛仿佛一把小扇子,微微顫動著,雙唇略微張開,神情十分的愜意。
手起刀落間,仿佛一位舞蹈大師,每一個動作都帶著難言的韻味,看著實在是賞心悅目。
察覺到蘇曼的注視,蘇杭轉過頭來,先是看了她一眼,隨後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將視線調到了牆上。
蘇曼狐疑的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驀然一驚,一下跳了起來,六點半!居然就六點半了!
她切一根胡蘿蔔竟然用了一刻鐘的時間!
幸好她不是廚子,不然這飯店非得倒閉不可。
要知道胡蘿蔔大部分時候,都因為它鮮艷的顏色而作為配菜存在的,她在一個配菜上消耗掉了十五分鐘,那主菜呢?再加上下鍋的時間,豈非一個鐘頭才能鼓搗出一盤菜?
要是這速度,別說正經的廚子了,普通的家庭主婦,她也是不合格的。
蘇曼滿腔熱情被打擊個徹徹底底,她隨手捉起了另外一根完整的胡蘿蔔,送到嘴巴里一咬,卡擦卡擦,至少這根不用切了,想到這點,蘇曼的心情好轉了些。
發了會呆,蘇曼決定還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她邁著步子到了前面的廚房,東看西看半天,這廚房乾淨的都可以去做樣板間了。
悻悻的轉過身子,看到蘇杭高大的身影就立在她身後,唇邊蕩漾著可疑的笑容,蘇曼哼了一聲,悻悻的往外走去,蘇杭大手伸了過來,在女兒的頭上輕輕的揉了兩把,兩個人同時一僵。
蘇曼抬起頭,不可思議的看著蘇杭,只是她表情生硬,看上去更像是惱怒,蘇杭小心翼翼的縮回手,討好的笑了笑,視線挪開,不自然的轉移起了話題:“先吃飯?”
蘇曼垂下頭,微微的點了點頭,邁步走出了廚房,走了幾步,忍不住回頭看去,那個高大的身影已經忙碌起來,一手拿碗,一手拎起鍋蓋。
蘇曼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頭頂,眼圈莫名的紅了,老爹,剛才其實是在安慰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