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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沈玉才艱澀地從喉管里擠出幾個字:「對不起……」
「不。」雷父慌忙擺手,「您別說對不起,要怪就怪傷害語萌的那些學生和她的班主任,唐栗小朋友在這件事中也是受害者。」
沈玉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雷父向他道歉的畫面猶如一根淬了毒/液的尖針,狠狠扎進他的皮膚里,痛得他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他知道雷語萌的父母並不是真心認為唐栗無錯,而是看在沈家的面子上,不敢計較,還要小心翼翼地向他道歉。
離開時,沈玉讓張叔去打聽雷父的銀行卡號,儘快劃一筆賠償款進去。
可是在回家的路上,他心裡仍然不好受。
他想不通。
唐栗剛滿十一歲,本來應該是什麼都不懂的年紀,哪裡來的心計和手段做出這麼殘忍的事?
不過此時此刻看著唐栗毫無悔意的臉,沈玉突然明白了。
唐栗本身就是原文裡最大的反派。
這麼做,不是正好符合反派殘忍□□的人設嗎?
哪怕沈玉再用心的對待他,哪怕沈玉再積極的想把他從邪道上拉回來,都無事於補……只因為唐栗是貨真價實的反派,是天生的冷血動物。
就算沈玉把石頭捂熱了,也捂不熱唐栗那顆心!
沈玉咬緊唇,居然難過得想哭,他趕緊深吸口氣,才把湧上眼眶的熱意逼退回去,只是已經浸入骨髓的絕望感仍在絲絲縷縷地侵犯著他的神經。
「張叔。」沈玉把目光從唐栗討好的臉上挪開,嗓音沙啞地說,「把家裡的布置都拆了。」
「是。」張叔低聲應道,轉頭對陳嬸和其他傭人使了個眼色,一群人立即行動起來。
唐栗當場愣住了,小臉上寫滿了迷茫,似乎沒聽懂沈玉的意思。
「沈玉,你不高興嗎?」唐栗怔怔地問。
沈玉沒有理會唐栗的話,甚至連餘光都沒有分給他一點,轉眼看到放在茶几上三層蛋糕,沈玉眸光微閃,隨後又對張叔說:「把這個也扔了。」
「是。」張叔點頭,大步流星走到茶几前,便要拿起墊在蛋糕下面的紙盒子。
唐栗見狀,頓時急了,他踉踉蹌蹌跑過去,展開雙臂擋在蛋糕前,忙道:「這不是送給我的生日蛋糕嗎?為什麼要扔?不能扔!」
張叔面露難色,扭頭看向沈玉。
沈玉面無表情坐在輪椅上,平靜的眼神猶如一汪盪不起漣漪的湖水,連吐出來的氣息都浸著一股子涼意:「我說扔了。」
這下張叔不再猶豫,繞過面前的唐栗,端起茶几上的蛋糕就往外走。
哪知道他才走出幾步,唐栗突然像是瘋了一樣地衝過來,試圖搶走張叔手裡的蛋糕。
張叔被唐栗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條件反射性地往右邊偏了一下,結果正好和唐栗的身體撞個正著。
三層生日蛋糕的重量不算輕,即便是作為成年人的張叔抱著都有些吃力,這會兒又被唐栗狠狠撞了一下,頓時身體重心偏離,手上沒穩住,整個蛋糕直挺挺往唐栗身上栽去。
唐栗沒有絲毫躲避的意思,還伸手去接蛋糕。
可惜蛋糕哪裡經得起這番折騰,落得滿地不說,還糊得唐栗臉上和身上都是白花花的奶油。
張叔愣住了,詫異地看著舉止瘋狂的唐栗:「唐栗少爺……」
唐栗的表情略顯呆滯,低頭看了眼糊在自己身上的蛋糕,又看了眼想抓住什麼卻有空空如也的雙手,茫然得如同在森林裡走丟的小獸。
「這是我的蛋糕,是你們送給我的蛋糕……」唐栗嘴裡呢喃,委屈得好像快要哭出來,「為什麼要把我的蛋糕扔了?不是你們送給我的嗎?你們不能不經過我的同意就把我的蛋糕扔了……」
張叔有些於心不忍,沉默地轉過頭。
坐在不遠處的沈玉從頭到尾都安靜地看著這一切,聽到唐栗的話後,他嘴角諷刺的弧度愈發明顯,聲線清冷地開口:「所以你在學校的所作所為經過了我的同意嗎?你讓雷語萌遭受那些傷害經過了她父母的同意嗎?」
這話一出,唐栗整張臉唰的一下變得慘白。
如果說剛才,他只是懷疑沈玉知道他和雷語萌交往的事,那麼現在,他很確定沈玉不僅知道這件事,還知道雷語萌遭受的種種霸凌,以及他一直在袖手旁觀。
想到這,唐栗頓時感覺渾身發冷。
「沈玉……」他下意識說道,「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樣……」
沈玉忍無可忍,猛地抓住輪椅扶手,拔高聲量道:「那還能是什麼樣?!」
唐栗怔住,聲音戛然而止,他怯弱地看著沈玉。
「唐栗,我已經向你詢問過很多次,可是你每次都在撒謊,你從來沒有對我說過一個字的真話。」沈玉眼中溢滿了無法掩飾的失望,「我一直以為你只是單純的早戀而已,沒想到你做得更加超乎我的想像,你竟然利用那些人去霸凌一個女生!」
「沈玉,不是那樣的……」唐栗向來冷淡的臉上第一次浮現出如此恐慌的表情,他把腦袋搖成撥浪鼓,走過來想握住沈玉的手。
但下一秒,就被沈玉毫不留情地揮手打開。
「別碰我。」沈玉冷聲道。
「要不是她死乞白賴地纏著我,還用你來威脅我,我根本不會出此下策。」唐栗臉上和身上都沾著蛋糕,看起來狼狽至極,他聲音發抖地解釋,「雷語萌遭受的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