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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張叔並沒有在他激烈的情緒起伏中產生絲毫動容, 沒有表情的臉就像是毫無縫隙地貼了一張面具上去, 看得沈玉心煩氣躁, 恨不得把那張面具撕下來。
不一會兒,他就聽到張叔平靜的聲音:「先生,老爺子是為了您好。」
沈玉氣結:「我不需要你們打著為我好的旗號、做著我那麼厭惡的事情。」
張叔沉默數秒, 果斷避開了沈玉的話題,轉而說道:「若您實在擔心唐栗少爺,我可以替您去看望他。」
聞言,沈玉直接氣笑了。
看望唐栗?
他真當唐栗在坐牢嗎?
從法律角度來看,沈家人的行為已經算得上非法拘禁了!
可惜張叔沒有給沈玉反駁的機會,毫不猶豫地轉過身,便朝著餐廳外面走。
沈玉見狀,試圖踉踉蹌蹌地跟上去。
哪知道他剛走出幾步,原本守在旁邊的保鏢們立即一窩蜂地圍上來,宛若一座座巨峰,結結實實地擋住了他的去路。
沈玉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也被困住了。
張叔一走就是五天。
這五天時間裡,沈玉一直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連手上的工作都暫時全部交給康林,他只負責審批保鏢們時不時送來的文件資料就行。
倒不是沈玉放棄了向康林求助,而是他根本聯繫不上康林。
且不說他所有接觸外界的方式都被張叔一刀切斷,就連他和康林在工作上的交流也有張叔在中間充當橋樑,也不知道康林有沒有察覺到異樣。
囚徒般壓抑的生活如同一塊巨大的磐石,重重壓在沈玉的肩膀上,讓他連喘口氣都十分費勁。
他腦海里裝著的全是唐栗。
他突然很後悔幾天前在酒店裡把唐栗趕出房間,他應該早就猜到沈家人不會善罷甘休,只要唐栗有一天不姓沈,那些人就能找到千百個理由拿他開涮。
沈玉每天被困在家裡,每天都在胡思亂想。
他第一次覺得時間這麼難熬。
仿佛有幾百年沒有見著唐栗了一樣,他發瘋般的思念著唐栗,連夢境中都充滿了唐栗的身影和面孔……
甚至還不小心把陳嬸認成了唐栗。
「先生,是我。」陳嬸被沈玉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到了,趕忙壓低聲音說道。
聞言,沈玉飄遠的思緒猛然間被拉回來,渙散的目光迅速聚焦,琥珀色的瞳孔里映出陳嬸那張寫滿了擔憂的臉。
「抱歉。」沈玉忙不迭鬆開抓著陳嬸手腕的手。
此時已經是夜裡十點鐘,陳嬸還穿著白天打掃衛生時的工作服,不久前她悄悄打開房門溜了進來,甩了甩有點發疼的手腕,她小聲說:「先生,您還想見唐栗少爺嗎?」
沈玉眸子驟亮:「你有辦法?」
「這是後門的鑰匙,你從後門出去,有人在那裡等著你。」陳嬸說著便將一把鑰匙塞進沈玉手裡,同時叮囑道,「我要引開外面那兩個保鏢,只怕不能送你出去了,你看下你是用拐杖方便還是坐輪椅方便。」
沈玉有些疑惑:「誰在等我?」
陳嬸說:「好像是唐栗少爺的朋友,剛才唐栗少爺親自給我打了電話。」
沈玉激動起來:「栗子沒事嗎?」
「應該是沒事了。」陳嬸撓了撓頭,「我不太清楚,等會兒您可以當面問他。」
「太好了……」
沈玉高興得有些找不著北,他迫不及待想要見到唐栗,於是趕緊從沙發上站起來,就要急匆匆地往外走。
陳嬸趕忙跟上去。
雖然張叔安排了六個保鏢在一天二十四小時裡輪流守著沈玉,但是他們到底沒敢在沈玉去衛生間以及休息時,還目不轉睛地死死把人盯著。
見沈玉回房歇息了,他們也就下樓放鬆一下。
沈玉跟著陳嬸小心翼翼地沿著樓梯下去,由於他的行動不是很方便,他們幾乎是走兩步就停一下,短短十來米的路程硬生生走上了半個小時。
來到一樓,沈玉就看到在客廳里徘徊的兩個保鏢。
這會兒,落地窗外的天空已經徹底暗下來,呈現出深沉的墨藍色,看不到絲毫星光,只有一輪寂靜的彎月懸掛在半空中。
客廳里只亮著兩盞光線燦黃的落地燈,把兩個保鏢的身影拉得老長。
走在前面的陳嬸忽然頓住身形,隨即轉過身來,對沈玉比了個打住的手勢:「您現在這裡等一下。」
沈玉立即原地不動了。
他睜著一雙圓溜溜的桃花眼,緊張得臉色都在泛白,下意識咽了口唾沫。
陳嬸深吸口氣,眨眼間便已化作一副焦急的模樣。
她跌跌撞撞跑向那兩個保鏢,扯著其中一個人的衣角,嘴巴一張一合地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只見兩個保鏢嚇得大驚失色,來不及多做思考,扭身就咚咚咚地往二樓跑去。
沈玉眼睜睜看著陳嬸和兩個保鏢一起飛速上了樓,不敢有所遲疑,當即拖著兩條跑起來還不是很靈便的雙腿,踉踉蹌蹌地往後門跑去。
這棟別墅共有三處後門。
為避免狗仔從後門鑽進來偷拍,原主便讓張叔找人封了其中兩扇門,剩下一扇門則拿來當做發生意外時的緊急出口。
結果他們搬進來這麼長時間,那扇門都沒派上用處,卻在這個時候用上了。
想想真是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