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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毅同荊軻雖然只短短結識了一日,可對他的人品能力卻十分推崇,不由得跟著嬴政一起露出遺憾的神色。
他真誠的說:“確實可惜了荊軻這名義士。”
隨即,蒙毅話鋒一轉,開口道:“大王打算讓王翦上將軍立刻迎敵嗎?上將軍聽了一定很高興。”
蒙毅話一出口,嬴政便品出其中含義非同尋常,他立時看向蒙毅,詢問道:“你同李斯一同治理邯鄲郡的時候,上將軍曾經對寡人接受燕國臣服的條件有什麼看法嗎?”
蒙毅點點頭,低聲道:“上將軍並不看好大王接受燕國臣服的條件。”
“哦?能夠不費一兵一卒而獲得燕地大部分領土,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兒?”嬴政聞言擰起眉頭,眼露不悅,忽然說,“看來接連兩次大戰勝利讓上將軍越發喜歡興兵攻城了。”
蒙毅自己出身武將世家,雖然因為性格謹慎細緻而被嬴政看好做了文臣,可對兵事一途卻比嬴政的理解要深刻得多。
他看著嬴政一叩首,誠懇道:“大王請聽我一言,臣以為王翦上將軍說的話更有道理。若是大王不準備徹底統一九州,能夠不戰而屈人之兵實在是令人求之不得的美事,但如王翦上將軍所說,若是不將諸侯國打垮,他們的國主和君王是絕不會主動退位的——既然天下尚有諸侯,那麼大王怎麼能說自己橫掃九州了呢?何況,夏商周三代也從未聽說過不經歷大戰而能夠統一天下的事情。”
嬴政點點頭,露出深思的眼神,思索片刻後薇薇皺著眉追問:“那麼王翦上將軍的意思是……?”
“上將軍的意思是一定要打到讓諸國的國主退位。”蒙毅說完這句話後認真的看著嬴政,自己舔了舔嘴唇,有些緊張的說,“臣明白大王不願多消耗秦軍人命,也希望能夠像古代聖人一般不經歷兵戈而讓各國臣服,燕國國力衰弱,國政廢弛,國人迂腐,確實是給天下人示範的好選擇。可憐衰弱至此的燕國都不願意接受大王的懷柔之意,可見上將軍的‘必戰’之說更加切合實際。大王與其在為此糾結,不如早早下達王命,讓上將軍能夠將燕王和燕太子的首級送來咸陽城,恭賀大王登極,王道虛德使天下臣服的年代早已過去了。”
嬴政聽過蒙毅的勸說,搖頭嘆息:“寡人實在不明白燕人的腦子都在想些什麼——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王翦上將軍的對敵之策既然比寡人清醒,便讓他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
“多謝大王,臣立刻派人向上將軍傳達大王的旨意!”蒙毅臉上終於露出笑容,轉而就走。
嬴政端坐在空蕩蕩的大書房中許久,臉上的神色晦暗不明,過了許久之後,他在略顯陰暗的光芒中低聲自言自語道:“王翦,寡人以師禮待之,以上將軍之位和侯爵之位籌之,然而多年在外,他已經會懷疑寡人對天下的判斷了……”
嬴政雙手撐在大案上,像是遇見了什麼難題似的,皺起眉頭。
過了許久,一道細細的腳步聲在書房門口響起,趙高低柔而順服的聲音傳入嬴政耳中:“稟報大王,夏無且看過胡亥公子的傷勢了。胡亥公子被大王養得仔細,屁股上腫得就有些厲害,需要幾日還能消腫。”
嬴政原本緊緊皺在一起的眉頭霎時散開,變做一副緊張的神色,從大案後猛然站起,大步向外走去:“備車,載寡人去看看胡亥,寡人沒有用多大力氣,他這麼會傷的這麼嚴重。”
嬴政路上趕得急,到達扶蘇院中的時候,胡亥只在身上圍了條羊皮毯,整個人有氣無力的趴在扶蘇懷中抹眼淚,紅彤彤的屁股露在外面,讓人明知道已經腫了,還想要掐兩把。
“大哥,阿爹是不是因為我偷跑出去玩,所以不喜歡我了?早晨,他打我!”胡亥眼眶紅紅的,聲音哭久了,微微有些沙啞,比扶蘇矮小得多的身體蜷縮在他懷裡,像是受傷的小羊羔,自有一股可憐可愛的味道。
扶蘇懷中窩著胡亥,倚靠在臥榻里的姿勢並不太舒服,但他臉上神色依舊溫柔,將手伸進毯子裡,一下接一下輕輕摩挲著胡亥的脊背,將下巴抵在胡亥頭頂,輕聲說:“誰准許你私自出宮的?若非怕你被父王訓斥,我當初也不會同意替你遮掩,可你還非要自己說漏嘴。”
胡亥在扶蘇懷裡拱了拱,把自己縮得更緊,然後“呀!”的用發啞的嗓子驚出一聲痛呼,尷尬的抓緊往屁股上話落的探子,低聲撒嬌:“上一次出門我沒吃到想要的糖畫——說好了要和大哥在一幅畫裡面留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