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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閭不改打破砂鍋問到的性格,一下子被扶蘇的舉動和說出的話引起注意,馬上追問:“這真是太好了——大哥忙得整夜沒歇息,所以之前在午睡嗎?”
扶蘇轉過頭露出一抹疲憊又無奈的笑容,溫和的說:“原本只想歪一會,結果胡亥硬是纏著我仔仔細細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我這衣服都被他扯亂了。”
“哎,他真是跟小時候一樣,沒輕沒重的,這麼大了也不見穩重。”扶蘇發出一聲溫柔的嘆息,已經轉頭向內室瞥了一眼,眼神里包含了千言萬語,但其中的寵愛不容錯辨。
高聽到扶蘇不見掩飾的偏疼語調反而鬆了一口氣,發脹的腦子也冷靜下來,心裡禁不住嘲諷自己思想太齷齪了。
將閭聞言卻露出不贊同的神情,認真的勸說:“大哥,胡亥也不小心了,他已經成丁,再和你住在一個院子裡總歸不好聽,咸陽宮這般廣闊,哪裡騰不出個好院子給胡亥?他也該娶妻生子了。”
扶蘇低笑著接話,沒有一點遲疑的說:“父皇會替胡亥物色佳人的,咱們就不必操這個心了。過來有什麼事兒?”
將閭想到父皇對胡亥的疼愛,也覺得自己操心的有些過頭了,聽到扶蘇的問話,從袖中取出一卷書簡遞給扶蘇,慡快的談起手頭遇見的麻煩事兒。
“孔鮒又給咱們找麻煩事兒了。”將閭眼裡滿是不耐的神色,可依照他的性格,若是完全無用的事情,將閭自然會直接否決,而不是將事情送到他面前。
扶蘇看著將閭這幅又是厭煩,又不能將孔鮒奈何的模樣,來了興致,取過書簡認真讀起其中的內容。
他眉頭漸漸隆起,驚訝的神色在眼中凝聚,閱讀書簡之中的內容後沉思片刻才開口說:“果然是件麻煩事。”
扶蘇想起書簡上的內容,啼笑皆非的搖搖頭,低聲道:“孔鮒一直帶著儒家學子抵抗政令,身在中樞也不肯為大秦效力,沒想到竟然是他先提出給父皇歌功頌德的事情。”
高撇撇嘴,頗為不屑的說:“恐怕另有深意,我可不信他能安好心。”
“王道,又是王道。”扶蘇收起臉上的笑容,眼裡閃爍著寒芒,他低聲道,“孔鮒肯定不是同六國遺民勾結之人,只是他的想法對大秦沒有任何好處,可孔鮒終歸是儒家學派的領袖人物,此事不好直接駁了他的提議。”
扶蘇忽然轉過身,開口詢問:“胡亥,你也來說說有什麼想法。”
“想給阿爹歌功頌德就讓他們歌頌好了,阿爹的功業確實值得讚揚。”一道清朗的聲音從內室傳出,十分慡快,將閭和高同時順著聲音看去,呼吸不由得一窒。
自從幼年的事故發生後,將閭和高都與胡亥這個獲得了父皇憐愛的幼子有了隔閡,在嬴政有意保護下幾乎見不到這個年歲最小的弟弟,因此,他們對胡亥的記憶早已模糊,哪怕胡亥隨父皇離去都只看到了一個身量未足的少年影子。
將閭和高對胡亥最終定格的印象只留下一個圓滾滾的漂亮孩童印象,沒想到多年後再見,那個對他們來說無比陌生的人影竟然成長成為這麼挺拔俊俏的青年。
迎著晌午熾烈的陽光,胡亥的臉非但沒有顯得模糊不清,反而更因為他深邃的五官顯露出不同於其他兄弟的逼人美貌,與窗外的陽光一樣艷麗。
將閭被胡亥的相貌晃得眯了眯眼睛,隨後才反應過來胡亥說了什麼。
胡亥對著將閭和高露出一個笑容,恭恭敬敬的執禮:“兄長。”
隨後,胡亥緊挨著扶蘇坐下,十分隨性的翹著腳,問也沒問就直接從扶蘇掌心搶過書簡閱讀起來,看完後掛著漫不經心的笑容繼續說:“他們既然想要稱讚阿爹,不妨就讓他們對阿爹的功績極盡溢美之詞;等到咱們用得上的話說完了,找個由頭讓他們閉嘴就行了——借著阿爹的名頭再著書立傳,分撒什麼‘王道?他們想得倒美。”
扶蘇忍不住笑出聲,看了將閭和高一眼,忽然說:“胡亥的想法正如我意,而且父皇有令驅逐方士,此番正好一石二鳥。”
“……大哥的意思是?”將閭眼睛亮了起來,能把朝堂用不順手的人都趕走對他來說實在是太有吸引力了!
扶蘇神秘一笑,輕聲說:“明日大朝會,你們就都知道了。”
第二日大朝會當孔鮒說出為嬴政歌功頌德的話時候,站在同一處的扶蘇、將閭、高和胡亥交換了一個眼神,心中同時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