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欒提頓臉上閃過片刻遲疑,隨即大笑著說:“長公子不必多心,欒提頓告辭了。”
語畢,他不死心的又向著幾千人組成的護衛之中看了一眼,終於,一夾馬腹,沉著臉離去。
扶蘇看著欒提頓猶如鬥敗的公雞,只能悄然離去的模樣,心想:無論以哪種形式,胡亥都沒有揭穿身世之謎的興致,他希望繼續作為秦國公子而生活,所以,欒提頓,你做什麼都帶不走一心留下的胡亥。
確定欒提頓徹底離開,不會再回頭,扶蘇立即向張榮拱手致謝:“多謝壯士出手相助。”
張榮皺了皺眉頭,一副完全不想開口的模樣,可扶蘇卻始終保持著躬身拱手的姿勢,讓他僵硬許久之後才沉聲開口:“我不是幫你爭取時間讓胡亥藏起來,他手袖之中籠著利器,有危險。”
扶蘇心驚不已,雙眸微睜,忍不住流露出後怕的神色望向胡亥藏身的方向,只覺得自己背後滿是冷汗,他立即追問:“壯士是見匈奴單于想要攻擊胡亥?”
張榮肯定的說:“他想殺了胡亥公子。”
張榮說著抬起手,在自己頸側比劃了一下,手指點在經脈上,眯著眼睛神情困惑的說:“如果讓他得手,會直接劃破脖頸上的血脈,胡亥公子瞬間就會噴出血線,幾息之內血流而死。不過胡亥公子只是秦王幼子,聽你的意思,那個是匈奴單于,他對一個孩童下手有什麼用,殺了胡亥不如殺你。”
自然是因為不願意胡亥“認賊作父”,於是欒提頓乾脆想要一不做二不休的殺了胡亥!
秦王幼子帶兵前來雁門關犒軍並不是秘密的消息,只要有心打探,該知道的人肯定都得到了這個消息,而自己帶著胡亥出門遊獵,出動了幾千士卒,更不是能夠隱瞞行蹤的,欒提頓得到這些消息易如反掌。
扶蘇穩住心中混亂的思緒,臉上笑容不變,平靜的說:“胡人的想法,扶蘇也不明白,不過胡亥無事,我便放心了。”
張榮看了扶蘇一眼,沒再多說話,收劍入鞘,沉默的退入護衛之中。
胡亥已經被送回到了扶蘇身邊,扶蘇和張榮的對話他聽得一清二楚,心裡卻無論如何興不起任何害怕之類的情緒,他很清楚誰都可能死,唯獨自己死不了,直到自己認為應該“壽終正寢”的日子,自己才會死去,中間哪怕出了問題,身體造成很大傷害,他仍舊可以迅速痊癒,不留下任何後患。
更何況,他能遇見欒提頓也就這一次了,再見面的時候,必然是匈奴亡敗之時——以扶蘇公子的本事,怎麼可能讓匈奴在秦國的領土附近耀武揚威!
他直接露出笑臉,伸手讓扶蘇將他抱回身前,貼著扶蘇低聲說:“大哥在,他傷不到我的。咱們還去抓魚嗎?聽說胡人不吃草原里的魚,魚都不怕人。”
扶蘇原本還想要再叮囑胡亥幾句,這時候看著胡亥卻意外的發現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幼年只會趴在他懷中撒嬌、尋求保護的弟弟已經如同他飛快成長的身體一般,心智也變得極為堅韌。
扶蘇心下忍不住有些失落,可更多的確實得意——不愧是被他教導著長大的兄弟,胡亥日後絕不會是個無能到依靠他人存活的玩物,而是能夠獨當一面的豪傑。
“那是因為草原很多魚,吃了之後會中毒。別胡鬧了,讓它們繼續在河水中遊蕩吧。”扶蘇貼著胡亥的耳朵輕輕噴了一口氣,讓他敏感的縮了縮脖子。
溫柔的指尖落在胡亥臉頰上摸了摸,溫柔的說:“若是你想吃魚了,我今日派人去市集買幾條肥妹的鮮魚來,給你熬湯喝——對了,你的胃好些了麼?”
胡亥仰頭對上扶蘇的眼睛,露出笑容,立刻點頭說:“阿爹每天都壓著我喝藥,除了不能吃生冷的食物,已經沒有妨礙了。”
他微微停頓一下,然後抓住扶蘇的手臂,認真的說:“大哥,我承諾過要做個頂天立地的男人幫著你看守你重視的江山,所以你不用特意寵著我。我會變成可靠的人,給你分憂解難,而不是從你身上討要好處的。”
“好,我等著你長大,與我共守河山。”扶蘇也收起溫柔的眼神,神色鄭重的向胡亥發出邀請。
胡亥瞬間露出燦爛的笑容,整個人閃耀著勃勃生機。
扶蘇和胡亥相視一笑,兩人繼續難得的悠閒時光,夜間回到房中,果然見到了熱氣騰騰的鮮魚湯。
他們兩人在邊城的日子過得舒坦,率軍進攻楚國的王翦看著由蒙毅作為特使送到自己面前的秦王親筆信件只覺得心頭暖洋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