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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亥有所顧忌的瞥了在場的李斯和尉繚一眼,立刻按住扶蘇的手掌,扯著他重新做回嬴政榻邊,壓低聲音直到只有他們倆能夠對方的聲音:“我說的是不是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以秦國的看法,方士每一個不是古里古怪的,無論處置何事都行跡詭秘,處處非要顯示出自己的神秘感,見人的時候更是口必稱自己同神異、有妙法,若是仔細打聽了,他們反而會擺出一副“愚蠢的凡人”的姿態馬上告訴你“天機不可泄露,哪涼快滾哪呆著去,你不配知道”,神情舉止處處透出世外高人的模樣,煩人不已。
嬴政歷來對這群方士術士厭煩得緊,這一點與他親近的人都很清楚,哪怕胡亥壓低聲音,但扶蘇之前的反應仍舊提醒了李斯和尉繚太子到底因為什麼而發怒。
李斯和尉繚對視一眼,馬上上前拉開面色不佳的扶蘇,對胡亥低聲解釋:“陛下素來厭惡方士,過去還殺了幾個修習方術的儒生,引得本就不快的儒生更加不滿。”
胡亥面露恍然之色,努力回想才想起早些年就死了的候生幾人,終於明白過來扶蘇因何而滿面怒容,他臉上顯出愧疚的神色,默默垂下頭不知道該說什麼才能補救眼前的情況了。
失去這個理由,胡亥實在是找不到更好的藉口讓“仙丹妙藥”出場!
扶蘇閉上眼深吸一口氣,看著胡亥垂首不語的模樣,意識到與父皇感情最為親密的恐怕不是自己,而是胡亥,緊接著他意識到了自己剛剛的舉動到底有多傷人。
扶蘇很清楚,若是能夠徹底祛除父皇體內反覆折磨他的殘毒,無論是否再興方士的禍患,他也願意如胡亥一般做出相同選擇。
沒有什麼比他們父親的性命更加重要。
扶蘇馬上重新將胡亥的手掌抓在掌心,下定了決心,沉聲道:“下旨,尋找能為父皇祛除殘毒的能人異士吧。”
胡亥頓時瞪大了雙眼,不敢置信的看著扶蘇,心中卻哀嚎出聲,他發現事情的走向已經相識脫肛的神獸,再也拉不回正確方向了!
胡亥趕忙拉扯著扶蘇的手掌,試圖彌補:“比起這些,你更改去建功立業,這才是正道。”
事實上,扶蘇並沒有理解胡亥的意思,卻認為這是胡亥的好心,怕自己過於擔憂躺在床上的父皇而耽誤了國事,他伸手將胡亥攬在懷中,輕柔的摩挲著他的脊背,低聲安撫:“別害怕,胡人雖然時有異動,卻被蒙恬上將軍牢牢把握住了,他能控制住關外的戰局。”
說著話,扶蘇微微眯起眼睛,冷光從他眼眸深處一閃而逝,只聽扶蘇沉聲道:“邊關十載厲兵秣馬,確實該給胡人些顏色看看,讓他們滾出我大秦的視野了。”
“別擔心,等父皇身體好轉,我立刻帶兵隨同上將軍處置這些頻頻南下的胡人。”扶蘇放柔聲音叮囑胡亥,胡亥除了苦笑竟然不知道自己還能做出什麼表情。
他說不出來,扶蘇和臣子們都理解歪了,始皇帝這條命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撿回來了麼?
可父皇現在比上輩子還年輕,他根本不該死得更早!
自責猶如滔天洪水席捲而來,胡亥被淋了滿身,幾乎被愧疚淹沒,他沉默的陪著扶蘇一同守在嬴政身邊,努力照顧因為自己更改了歷史而活得更加坎坷的父親,即使如此,他心中的重擔沒有消減分毫。
當龐大的國家機器啟動的時候,事情運轉的速度完全超過想像的極限。
嬴政從來不是一個軟弱的人,事實上,比起世上千千萬萬人,他心性剛強、堅毅非凡。
當初明白自己體內餘毒未清,恐怕會被殘毒折磨致死的時候,嬴政已經做好了拿出全部耐性與殘毒對抗的準備,因此現在有滿意的繼承人和心疼的小兒子同時照料,他總是能夠面不改色的咽下味道苦澀到古怪的湯藥毫不遲疑,用最快速度恢復到與平時無異的模樣。
或許是連蒼天都無法與嬴政的意志對抗,秦朝境內竟然真的有人前來官府,自稱能夠治療侯夷殘毒。
“草民參見陛下。”
平和飄渺的男聲在大書房門口響起,嬴政父子三人忍不住看向這道好聽的男聲響起的方向,一名相貌出眾的男子跪在大書房外,相貌並不出眾,可渾身上下的氣質同他的聲音一樣充滿了仙氣。
不需要男子表明自己的身份,在場的人已經沒人不清楚這是個方士了。
即使心存偏見,嬴政父子三人仍舊沒辦法對這名男子產生惡感,嬴政態度平和的說:“你就是自稱能解毒的人?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