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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亥想說現在的情況其實他什麼都做不了,但張開嘴卻變成了對趙高吩咐:“回去,找、阿爹!”
趙高臉色一片慘白,認為胡亥公子要回去向大王訴苦,可就算他現在將胡亥公子哄回胡姬身邊,這個記仇的小肉球日後仍舊會找機會向大王告黑狀。
反正躲得過初一、也躲不過十五!
趙高咬了咬牙,直接應聲道:“是,公子,奴婢這就帶你回去。”
“阿爹!阿爹!!”嬴政剛剛得回片刻寧靜,沉浸在對國事的構想之中,理應被送回胡姬身邊的幼子竟然已經高聲叫喊著跌跌撞撞的跑回來,他眼中盈滿了驚慌的神色,臉蛋上沒有絲毫血色,看起來似乎被嚇壞了。
嬴政向趙高投去疑惑的眼神,趙高馬上跪在地上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講清楚。
嬴政瞬間忍不住笑了起來,抬掌摩挲著胡亥頭頂細軟的捲髮,等待著他對趙高找碴。
沒想到胡亥一把抱住嬴政手臂,眼眶發紅的說:“大哥,疼疼!紅紅的,袍子……嗯……濕了!”
胡亥用他現在能夠使用的貧乏語言竭力描繪著扶蘇經受的傷痛,嬴政面上果然神色一僵,忍不住追問道:“你剛才夢見的?扶蘇、扶蘇……他受傷了?!”
胡亥趕忙點頭,用力將臉埋在嬴政掌心,哆嗦著嗓子害怕的說:“紅紅的,多!大哥,疼疼!”
嬴政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雙眼的時候總是堅若磐石的聲音帶著細微的顫抖,他沉聲道:“趙高,速與國尉府聯繫,寡人要知道前線戰事到底如何了!”
他輕輕拍打著幼子脊背,耐著性子安慰:“胡亥不怕,不過是做夢罷了,你大哥沒事。他……寡人已經知會過王翦對扶蘇多加照顧,他不會有性命之憂的。”
胡亥聲音悶悶的窩在嬴政懷中應了一聲,可緊緊抱著嬴政手臂的姿勢沒有一丁點放鬆,身體仍舊緊繃,似乎扶蘇沒能親自站在他面前證明自己安全就完全不能放心。
嬴政並不願意相信胡亥做夢的內容是真的,可自幼子將含混不清的夢境說出口,他心中一直惴惴不安,似乎有什麼可怕的事情在他眼皮底下發生了,讓嬴政坐立不安。
有胡亥在這裡陪陪他,反而能讓嬴政安心一點,嬴政攥緊痙攣的右手,面沉如水。
父子兩人相互依偎,沉默的等待著國尉府向他們證實胡亥的夢境僅僅是個夢境。
現實遠比胡亥從系統得知的要慘烈得多,拂曉時分,集結在井陘關外的秦軍先鋒已在王賁的帶領下出動。
毫無疑問,李牧在趙軍之中的威信讓他成功帶著趙軍最後的精銳之師趕到井陘關,將秦軍阻擋在關峽之外,而王賁帶領的先鋒營此番任務是試探李牧的安排,但這並不是在關峽外叫囂就能夠完成任務的。
事實上他們仍舊需要真刀真槍的讓王賁手下三萬戰士和守衛城池的趙軍狠狠干一仗。
無數年輕或者壯年的士卒按照訓練無數次的樣式列成方陣,最後一次整理隨身攜帶的戰爭兵器。
步兵外罩鎧甲,腰胯秦軍制式刃長四尺的武山劍,人手一支三丈長矛直指蒼穹,這根讓人無法穩定操控的長矛註定只能被先鋒步兵橫握在手,奮勇直前,寧死不回;手持弓弩的she士裝備則與步兵大相逕庭,他們沒有一人頭頂帶盔,只是簡簡單單的將長發束在頭頂,身上也同樣沒有鎧甲的保護,僅僅穿著長袍短袴,脊背和腰間都懸掛著箭囊以保證他們能夠不會缺少兵器。
王賁瞥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側同樣做了戰士裝扮的長公子扶蘇,忍不住說:“你看著she士做什麼?”
扶蘇收回一直盯在箭囊上的視線,微笑著說:“聽說王翦將軍和蒙恬將軍在幾年前在藍天大營訓練兵卒的時候為了保證軍制兵器如一而對定下軍械標準,箭頭三面完全一致,微微帶著弧度,脊後還有一層血槽,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王賁得意的哼了一聲,微微揚起下巴,看著扶蘇的眼神終於露出些許善意,低聲說:“蒙恬將軍發現這樣的箭頭用在弩機上she程最遠,殺傷力最高,能夠輕易穿透敵軍的鎧甲,因此早早向大王上書,為she士的箭頭定下標準。果然提高了不少戰力。”
但很快王賁就將少年意氣收入心底,他望著從自己面前緩緩走過的大軍,沉下面色,對扶蘇說:“這些都是年輕的新兵,他們一心報效國家,都希望為了大秦統一天下奮戰,全然不顧性命。上將軍也將他們訓練的很好,可是今日一戰之後,他們能夠回來的不足半數,這些帶著興奮眼神的年輕人,絕大多數都再也回不到故土。扶蘇公子,你若非大王親自,再過四年也該向他們一樣為國拼命,可現在你卻能穿著鎧甲,安全的站在我身邊等待戰爭結束,直接將試探趙軍的結果上報給我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