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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人趕忙上前輕拍著他的胸口,尉繚一旦順了氣息,鋒利的唇舌便毫不留情的刺穿學子們的真面目:“說得真是不錯,正應了那句‘請封諸侯,我等自願輔佐’,一班私心論公的庸人,不枉大秦未曾將他們納入朝堂。民心民願已經成了他們給自己找份營生的藉口,無恥小人竟然也敢妄圖玩弄大計,其心可誅!”
尉繚雖然語聲無力,說出的話卻偏偏猶如行刺的利劍,刺得淳于越和叔孫通臉上血色盡褪,直把他們堵得啞口無言。
沒等兩人開口辯解,尉繚已然不客氣的將一頂大帽子扣在上書學子們的頭頂,不客氣的說:“老臣以為,學子說出此等誅心之論,名為論政,實為裂國,妄圖令天下再入紛爭,重燃戰火。”
扶蘇勾唇一笑,輕聲重複:“自請為諸侯輔佐之臣,哎。”
他輕聲一嘆,搖了搖頭,似乎對所謂“學子”名不副實充滿了失望的情緒。
淳于越抬首凝視著代為監國的太子,眼見扶蘇快要開口徹底否決己方分封諸侯的上奏,終於咬咬牙,抬起手臂指著坐在御階之下,與扶蘇十分靠近的四名公子,深吸一口氣做最後一搏,高聲道:“陛下親弟成姣公子當年也曾坐鎮太原,如今齊、楚、燕三國舊地地處偏遠,若有叛亂發生陛下鞭長莫及,難以平息叛亂。臣敢問太子,太子不肯令諸位兄弟鎮守邊陲,到底是為了安定天下,還是怕自己無能管束諸位公子?”
尉繚曾言山東學子上奏之言誅心,可山東學子們的話比起淳于越實在猶如九牛一毛,他近乎尖銳的聲音迴蕩在朝堂的同時,原本認為沒必要開口的大臣們徹底將縮著肩膀,沒有勇氣開口了。
Σ(っ °Д °;)っ淳于越,你知道自己在作死麼?
太子還是長公子的時候,就以對兄弟和善,為人仁厚和善而著名於諸國!
你說這話,太子繼續堅持郡縣制就是心胸狹隘,容不得兄弟共富貴;若是贊同了淳于越分封的觀點,在這群早已明白他政治立場的大臣心裡註定淪為沽名釣譽之輩——咱們知道了,還能得好?
要死自己死,不要牽扯大家啊,魂淡!
原本不打算開口的李斯皺緊了眉頭,終於忍無可忍的開口反駁,將話題扯向其他方向:“諸國復辟之心涌動不息,若對難以管制的地方管理鬆懈,對關中腹地管制嚴苛,豈不是縱容六國餘孽再生事端?博士官這樣的提議與我大秦法制違背,還是不提也罷。”
嬴政雖然提議李斯接任王綰的丞相之位,可現在王綰沒退休,李斯仍舊擔任著廷尉一職,掌管國家法令,他的話摔在朝堂上,再一次將淳于越堵得面色慘澹。
扶蘇當初和弟弟們一同站在大殿之上,隨著父王圍觀諸臣論戰,眼下卻隨著淳于越近乎惡意的提問興起問問弟弟們如何看待分封諸侯事情的看法。
他抬起手臂向高、將閭、陽澄和榮祿比劃了一個手勢,神色溫和的開口道:“扶蘇多謝廷尉回護,但孤也想知道弟弟們的看法——高、將閭、陽澄、榮祿,你們心中對此有何看法?”
高搖搖頭,神色坦然:“父皇如何,高尊崇便是,這天下是父皇殫精竭慮打下的,高有幸為父皇之子,理應尊崇父皇的意思。”
將閭跟著說:“我也高想得一樣,生為父皇之子,我們已經跟著父皇享受榮華富貴了,不敢再做妄想。”
陽澄張了張嘴,顧忌的看了高和將閭幾眼,到底重新合起嘴唇搖頭沒說出任何話來,反而是榮祿冷哼一聲,抬腳走到淳于越面前,神情輕蔑的冷笑道:“自古秦國雖有王宮子弟領命駐守一方,卻是既無私兵,又五私官,更不曾私鑄錢幣,你還是博士官?連這都搞不清楚,真有臉領著父皇分發的俸祿——我絕不容他人裂大秦疆土,你最好死了這條心吧,不是人人都盼著從自己父親身上撕咬下一塊肥肉的。”
榮祿神色依舊狂妄陰沉,可說出這話的時候眼神堅定銳利,眼中沒有任何勉強的意思,他猛然轉過身瞪向身居高台之上的扶蘇,無所顧忌的說:“大哥又是怎麼想的?朝堂辯論如此之久,您竟然一直顧左右而言他。”
扶蘇看著榮祿忽然笑出聲來,他勾著形狀優美的嘴唇,朗聲道:“秦自變法而強盛,變法與久規全然不同,終至今日一統天下,而秦變法強盛之中早有郡縣治式。既然如此,孤以為,無反覆論證的必要,分封早已經顯露出分裂衰敗的本像了。”
說到這個地步已經足夠,可扶蘇的眼神之中充滿了一種說不清,卻令人心中發酸的神情,他聲音變得低沉,隱隱夾雜著顫動,肅然道:“九州能有今日一統的太平是因為大秦將士捨生忘死、浴血奮戰,若再行分封,豈不是是辜負了將士們的性命重蹈覆轍,令百姓重受私政之苦、無德之累?父皇既然將國政托給扶蘇,今日孤意已決——蒙毅擬旨,行郡縣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