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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侍明白扶蘇的意思,趕忙上前一人抱起五、六卷,隨即跟在扶蘇公子身後,隨他向咸陽宮正殿東配殿的書房走去。
嬴政對待扶蘇的態度不同於其他兒子,永遠是個博學威嚴的父親,扶蘇做得好雖然也從嬴政口中得到過誇獎,可更多的時候卻要面對自己父親冷冰冰的“還需努力”,但即使如此,常年在正殿服侍的內侍卻人不知嬴政對長子深深的期待和私底下對長子優秀的驕傲。
因此,哪怕扶蘇此番收到了秦王政的斥責和懲罰,內侍們一路上仍舊錶現得恭恭敬敬,就算腳下悄無聲息的向東配殿急趨,卻始終保持著對待長公子的順服態度。
扶蘇將一切看在眼裡,心中明白父王的怒火已經熄滅,可這條走了十年的路卻莫名讓扶蘇產生了一絲煩躁,他不由得放慢腳步,忽然開口詢問:“父王這些日子可曾前去探望胡亥?”
內侍梁腳下一頓,腳下的布鞋捻著石板發出細微的聲響,隨即恢復步伐,低聲道:“ 公子多想了。”
☆、我有特殊的撩閒技巧
扶蘇聞言愣住,隨即反應過來內侍梁所謂的“多想”到底是什麼意思。
父王子女眾多,算上新出生的胡亥,兒子便有二十二人,更不用說年歲偏大的十位姐妹,雖然在沒有冊立正室讓他們兄弟身份相當,情分更深,也讓彼此爭奪父王寵愛的行徑更加明顯。
內侍梁這是擔心他的位置不穩?
扶蘇失笑,不由得搖頭,應下了內侍梁的好意後,輕聲解釋:“只是當日險些傷到了胡亥,想藉機向你打聽他身體是否安康。”
秦王不去後宮,身為他身邊內侍的梁自然也不可能私自尋到機會去後宮,詢問秦王的行程自然也就是詢問胡亥身體健康。
想明白其中隱晦的暗示,內侍梁雖然不信扶蘇所言,卻還是呵呵一笑,趕忙道:“公子宅心仁厚,對待幼弟親善。大王說胡亥公子壯實得像只小馬駒,公子今日好好對應大王的考校,說不定今晚就能跟著大王去看胡亥公子了。”
扶蘇眼神透出一股善意,更顯溫潤如玉,他收下內侍梁透露的好意,柔聲道:“多謝。”
雖然內侍不得透露國主行蹤,可內侍梁的話能讓扶蘇輕而易舉的推斷出他十分喜愛幼子胡亥,每日都去後宮探望,否則也不會在自己被父王晾了一個多月之後才想起考校,就“今晚”能跟著父王去見胡亥。
內侍梁毫不居功,微微弓著身子前進,直入東配殿後,低聲說:“公子稍等,待老奴通傳一聲。”
內侍梁緩步跨進門中,險些與出門之人撞在一起。
扶蘇眼疾手快的上前,從後扯了內侍梁一把,終於讓兩人相安無事,一抬頭,他赫然發現出門之人興味十足的看向自己。
扶蘇展顏一笑,拱手道:“多日不見長史了。”
李斯點點頭,拱手回話:“李斯也多日不見長公子了,長公子近日可好?”
扶蘇語調平和的搭話:“扶蘇不才,月余都在研讀父王所賜《韓非子書》,其內容精深,非扶蘇所能盡悟。”
扶蘇面向李斯露出些許期待的神色,向前邁了一步向他靠近:“扶蘇明白長史事務繁忙,但聽聞長史與韓非公子有同師之誼,又精研法家各類典故,不知扶蘇可否向長史請教一二。”
沒再提書,就是無論何事都打算向李斯討主意的意思。
話中的深意讓詫異之色從李斯眼中一閃而過,令他沒能立刻回答扶蘇的請求。
秦王嬴政是個雄才大略的君王,對待子嗣教養也極為重視,各位公子論資質進學,儒家、法家、道家、墨家、縱橫之術、兵法、算術無一不教、無一不學。長公子扶蘇能夠力壓眾位公子地位超然,其才華天賦不言而喻,可只要是人就會有所偏好,而扶蘇公子對儒學的欣賞明顯得滿朝皆知。
月前扶蘇公子惹惱大王,大王責令其研讀《韓非子書》。
外人皆以為大王是重拿輕放,唯獨李斯看明白其中關鍵——大王分明是一面惜扶蘇公子才華橫溢,一面又對他欣賞儒學、子不肖父而痛心疾首,想要借《韓非子書》中權術讓他明白王權的殘酷和冷血,懂得決斷取捨。
李斯本以為扶蘇公子十一歲稚齡無法明白大王的用心良苦,沒想到他竟然會對自己開口請求講解,表現出一副真的轉了性的模樣!
心中替大王安慰,李斯很快露出受寵若驚的神色,趕忙拱手道:“長公子看重李斯,李斯當然願意為長公子指點一二。李斯近日被大王借給廷尉府,由畢元統領,長公子若是有空,不妨來此處尋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