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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沒說的是,他害怕二十年之後自己就過世了。
那時候扶蘇登基,是個年輕的君王,還是在王翦手下歷練過的年輕君王!搞不好胡亥就會被王翦的意見牽著鼻子走,被人把持嬴氏江山,重現呂不韋時期的朝局。
扶蘇不客氣的說:“父王你說的或許沒錯,可你有一點說的絕不正確——王翦父子不會反叛。”
話落,扶蘇笑了起來,眼神諷刺又悲傷,他低聲道:“父王,王翦上將軍為我大秦立下如此多的戰功,長平之戰陪著我大秦勝利、邯鄲之戰為了減少了士卒戰損人數險些喪命,可他的長子直到現在仍舊在故鄉遵照大秦例律務農,家中生活清貧。兒臣和王賁相熟,與他在同一營中共事的時候,王賁的內衫一直有補丁,他還給王翦上將軍補過衣服。這樣一門忠心為國的父子將領,父王非但沒有重賞,卻公然說王翦上將軍老了,不如年輕時候勇武了,不知道他回去看到自己身上的破衣爛衫,會是什麼心情。”
扶蘇站起身,直接握住胡亥的小手,牽著他向外走,平靜的說:“父王的想法,恕兒臣無法苟同。兒臣告退。”
語畢,扶蘇一點停頓都沒有,直接抬腳離去。
扶蘇知道以父王的性格肯定會第一時間怒吼著將自己喊回來訓斥一番!
果然,嬴政氣得嬴政一把將大案上的龍紋青銅鎮紙摜在地上,怒喝:“給寡人回來!”
嬴政捂著胸口咳嗽一聲,怒火熊熊的罵道:“孽子,翅膀長硬了就學會頂撞寡人了!若不懂得轄制手下文臣武將,如何統御他們,讓他們知道好歹,對你全心盡忠?你倒是心慈手軟!可知御下應該恩威並施!”
扶蘇聞言直挺挺的跪在嬴政面前,態度卻沒有絲毫退讓:“王翦上將軍當年率領大軍前往咸陽城救駕,防止父王被嫪毐起兵殺害的武將;他還在蒙武上將軍過世後撐起秦國大軍,讓我大軍不至於缺乏有力的統帥者,軍心渙散被六國擊潰。父王欠了王翦上將軍的何止一條命?他對您有半師之情,又有救命之恩,更有強軍之德,父王您覺得應該對他‘恩威並施’?”
扶蘇句句戳在嬴政軟肋上,將嬴政說得羞怒交加,神色愈發惱怒。
嬴政又拍了大案一掌,瞪著扶蘇說:“你是誠心跟寡人過不去是不是?王翦對寡人恩德再多,他也是寡人的臣子,寡人如何對待他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現在給他敲敲警鐘有何不可。”
扶蘇眼見嬴政已經被自己說得肝火大動,略收起之前強硬的態度,服軟的叩首後,放輕了聲音道:“父王,兒臣並非有意頂撞父王,而是國尉府原本調查的重心並未放在楚國上,眼下驟然對楚國用兵,不能做到知己知彼。隨即,您又打算啟用了李信這樣年輕不經事的年輕將領,兒臣實在不能放心。李信從沒單獨帶兵打過一場硬仗,哪怕此番只帶二十萬大軍出戰,若是中途出了什麼變故,他隨機應變的本領都不能令人信服。兒臣不忍心讓二十萬老秦兒郎因李信的年齡而亡命。請父王讓國尉府深入調查楚國實力之後,再做定奪。”
長子從來都是直慡的性子,與自己討論國事最愛得理不饒人,頂撞自己的時候更是毫無負擔,從不曾像現在這樣跟自己爭吵之後柔聲細語。
扶蘇現在語調放得輕柔,嬴政剛剛還高漲的怒火一下子被他熄滅了。
他古怪的看著行事與過往大不相同的長子,忍不住將國事丟在一旁,關心的詢問:“扶蘇,你在外是不是遭遇了什麼?和寡人有分歧的時候,舉動怎麼會和過去區別這麼大。”
扶蘇露出靦腆的笑容,垂下頭似乎不好意思開口,被他拉著的胡亥立刻擋在扶蘇面前,不高興的撅著嘴說:“阿爹剛剛好兇,都不肯聽大哥好好說話。”
嬴政故作怒氣大盛的模樣瞪了胡亥一眼,沉聲道:“過來,你也敢訓斥寡人了。”
胡亥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神色吃驚不已,隨即,他猛然捂住屁股一下子蹦到扶蘇身後,借著他的遮掩探頭說:“你說過不打我屁股的!”
“給寡人看看你屁股和膝蓋是不是好了,好了就打幾下,沒好留到日後打。不收拾你就整天胡鬧,寡人和扶蘇商討國事也是你能插嘴的麼。”嬴政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一臉不耐煩。
無論嬴政還是扶蘇,胡亥都答應過他們絕不關於國事胡鬧,聽到嬴政這麼說,他終於露出緊張的神色,在扶蘇身後停了一會,猶豫的邁步往他面前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