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頁
嬴政非但沒覺得扶蘇的想法不好,反而笑了起來,滿意的說:“這樣好,等你年歲大一點,性子徹底穩定了,身邊女子再多也不會被她們迷惑,做出不對的事情了。”
扶蘇只當自己沒聽出嬴政話中的暗示,跟著他登上駟馬王車,很快隨車一同進入大書房中。
嬴政坐回大案前,之前掛在他臉上輕鬆愉快的神色已經被徹底收入眼底,他指向右手邊小山那麼高的書簡,直白道:“這些都是寡人覺得應該看看的,你仔細看明白了,一會寡人有話要問你。”
扶蘇拱手應了一聲,坐到嬴政神色,一卷接一卷的讀起其中的內容。
胡亥左看看、右看看,發現無論父親還是兄長都有要忙的事情,主動走到扶蘇身邊,窩在他身邊,靠在扶蘇肩膀上,從袖中摸出扶蘇在路上一直給他講解的《大秦律》,默默看了起來。
嬴政向依靠在一起的兩個兒子瞥了一下,緊繃的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手下批閱奏章的動作更快。
扶蘇看著嬴政特意留給他的奏章,平滑的眉心卻漸漸皺了起來,留下一道深深的刻痕。
當一切內容都閱讀得清楚明白,扶蘇終於忍不住開口道:“父王,王翦上將軍從無錯漏之處,對接連三場大戰更是功不可沒,朝中彈劾他的文臣人數竟然這麼多,這到底怎麼回事?”
嬴政勾了勾嘴唇,神色卻更顯得無奈,他捏著鼻樑為難的說:“文臣不曾親赴戰場,不明白戰場形勢瞬息萬變,只覺得一切猶如兵書上寫的那麼輕鬆,怎麼可能明白王翦將軍為何總是屯兵在邊疆幾年,打仗卻只需要數月時間呢。”
“可王翦上將軍在外面與敵國以命相搏,被文臣如此詆毀,若是被他知道了,豈不是讓我大秦武將寒心。”扶蘇皺著眉頭,一臉抗拒的神色。
嬴政聽了這話抬起頭,看著扶蘇的眼神透出驚訝的神色,他微微一頓,隨即說:“扶蘇,寡人本以為你也會如文官一般,認為王翦上將軍屯兵邊塞是極大消耗國力的事情,於國有害,應當重罰。”
扶蘇臉上了悟的神色一晃而過,他忽然開口道:“因此父王此番才寧可啟用年輕將領,同時攻打楚國和魏國?”
嬴政攤開手掌,無奈的笑了起來,低聲道:“滅燕大戰之前,寡人信任王翦上將軍,對他絕無任何疑惑。可上將軍在外幾年,歸朝卻只有一、兩個月的時間,長時間見不到上將軍,現在寡人哪怕念著他的半師之情,心裡卻不如一開始堅定了——寡人不用上將軍,正是為了保下上將軍的性命。”
扶蘇抿緊嘴唇,眼中滿是不贊同的神色,他知道若是李信出戰將會引起什麼樣可怕的後果,忍不住反駁:“難道對父王來說,我大秦士卒的性命也比不上父王偶然閃過的疑心嗎?”
嬴政驟然抬頭,看向扶蘇的神色充滿怒火。
☆、第71章 我有特殊的引導技巧
嬴政沉聲道:“扶蘇,寡人曾經發誓絕不殺害一個忠心的臣子。”
扶蘇挑眉舒展了神色,說出口的話卻一點都不客氣:“士可殺,不可辱。父王在眾臣都在的場合折辱了王翦上將軍,與殺了他又有什麼區別?曾祖父信任范睢相國而棄武安君‘一戰可滅邯鄲’的上書而不顧,才最終導致了武安君與他之間矛盾重重,父王難道想要重蹈覆轍嗎?武將憨直,腹中有勾曲之人少,說話做事自然不如文臣圓滑貼心。若是上將軍有任何不馴的舉動,根本瞞不過父王的眼睛,他對您、對大秦忠心耿耿,難道以父王胸襟竟然不能容忍為我大秦開疆擴土了幾十年的老將與您一同建立不世功業?!父王,你這樣會讓武將心冷的,他們……”
“扶蘇,夠了!”嬴政猛然抬手拍在大案上,發出“嘭!”的一聲巨響,眼中she出冷冽的神色,在書房伺候的宮人已經嚇得全部跪伏在地,完全不敢抬頭。
嬴政看著扶蘇,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下急於出口的斥責,再開口的時候,壓抑著怒火聲音越發低沉,幾乎帶上了沙啞的顫音:“王翦的已經建立了不世之功——滅韓、滅趙、滅燕。山東之國其六,已經有半數毀於王翦之手。他現在未曾生出驕橫之心,寡人相信;他對寡人忠心耿耿,寡人也信;派他出戰絕對比李信和王賁出戰更加穩妥,寡人仍舊信。可十年之後呢,二十年之後呢?朝中武將無人能夠掠其鋒芒,自然唯王翦是瞻,對他的命令沒有絲毫懷疑,到時候寡人用什麼才能轄制住王翦?白起尚有殺俘的凶名,無法被他國所用,王翦……寡人比你更了解王翦,他是個私德和戰功都無可指責的人,若是日後王翦生出不臣之心,絕對能以現在的戰功一口氣帶走我大秦半數士卒,到時候他與大秦對立,一定會鬧得比六國連橫抗秦還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