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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
因為我姓白,所以一輩子我都逃不掉這個枷鎖。
白陽鉉嘴角泛起不知道是辛酸苦澀還是問心無愧的笑意,清淡,既不張狂,也不冷血,不再走極端。當他走出鼎盛會館的那一刻,他除了一點不甘和疑惑,更多的是一路跋涉後終於能夠停下腳步反省的解脫。
夜幕降臨,古老的北京城蒙上一層沉重的面紗。
不經意間就走到巷弄盡頭,白陽鉉一愣,就如人生,恍惚間便不再有自己熟悉的前路,望著街道上的車水馬龍絡繹不絕,白陽鉉笑著問道:「陪我走了這些年,委屈你了,本來中南海才是你呆的地方,卻要你陪著我這個精神分裂的瘋子荒唐處世,是不是很滑稽。」
那個始終眯著眼睛像是酣睡的中年雄偉男子平淡道:「再骯髒的事情我也經歷過,再血腥的戰鬥我也參加過,這些年,是我最安靜的時間,雖然做了不少我不想做的事情,可大體上,我覺得呆在你身邊並不是一件不能忍受的差事。」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白陽鉉感慨道,如影子一般守護他的這個原中南海1號保鏢,是他極少幾個不想殺的人,趙師道這種手握重權的特殊機構一把手,他依然心存殺念,倒是這個幾乎知道他所有秘密的冷血保鏢,白陽鉉心中懷有幾分敬意和謝意,嘆了口氣,「我既然被那幫老頭子拋棄,成為棄子,你便不再有留在我這個廢人身邊的必要,說吧,你什麼時候走?」
「等你走出巷弄。」
身材魁梧雄健的男人沉聲道,聽到前面白陽鉉洒然一笑,瀟灑跨出巷弄,頭也不回,揮揮手,示意他不必再送,這麼多年心中只有一個疑問的男子聲音不大地詢問道:「我想知道,『他』是誰?雖然你從未說起過,別人也從未提到過,甚至沒有一個你的家族成員透露過,但我知道,有一個男人,對你們白家這二十年,仁至義盡。」
「秘密。」
白陽鉉哈哈大笑,最後轉頭,「就像你是軍刀,知道的恐怕只有我,以及那個老人。那個『他』,是誰,存在還是不存在,跟白家什麼關係,都是註定要被歷史掩埋的秘密。」
如標槍一般佇立在夜色中的男人一聽到「軍刀」這個詞語,原本刻意收斂的氣勢便磅礴釋放,猶如一柄閃電出鞘的殺戮兵器。
軍刀。
中國政府中的第一秘密王牌,身世不詳,履歷不詳,實力不詳。即使被人提起,也僅僅是軍刀這個符號而已。
一輛奧迪a8停在白陽鉉面前,身為軍刀的男人看著這個才華絕艷的青年坐入車內,沉默不語,許久才轉身,消失於夜幕。
開奧迪的是南宮風華。
在最後關頭,除了白陽鉉的親人,只有她選擇堅定不移地站在他這一邊,燕東琉也好,赫連蘭陵也罷,不管他們自己如何打算思量,起碼迫於家族壓力都暫時不可能主動聯繫白陽鉉,這個時候誰敢沾惹白陽鉉,純粹是想拖著整個家族去跟趙師道喝茶。
女人往往比男人更能夠捨棄,因為她沒有男人的諸多責任,比命還要重的責任。
「落魄時見交情。」
白陽鉉冷笑道,靠在后座,望著窗外,從今天起,從頂端摔下的他便要重頭開始,放棄?絕無可能,狡兔三窟,他豈能不給自己不給搖搖欲墜的白家謀幾條生路?!以利益起家,白陽鉉根本不對現在的樹倒猢猻散感到憤慨,這些年北京他幾乎每天都會看到這種事情發生,這次只不過是在他身上而已,不值得大驚小怪。
南宮風華欲言又止,大致情況她能夠了解。
「去城北別墅。」白陽鉉閉上眼睛輕聲道,他現在不想見家人,他在沒有想到能夠立竿見影的對策和未來五年詳細策劃前,他不打算去家族面對那一張張熟悉的臉龐,以及她們臉上的失落和關懷。
南宮風華點點頭,駕車緩緩行駛,從後視鏡中望著那張略微憔悴清冷的臉龐,她咬著嘴唇,同樣滿腦子混亂,這件事情太過迅雷不及掩耳,根本沒有心理準備,原本他一手精心編織的北京亂麻狀關係網就像是被某個躲在幕後的人一刀悉數斬斷,這一刀,直接切中要害。
是誰呢。
南宮風華喃喃自語。
白陽鉉在經過天安門廣場的時候,讓南宮風華找個地方停下來,他緩緩走向巍峨城門,現在這個時段遊客稀少,大風中,白陽鉉破天荒地將外套給身後的南宮風華披上,然後點了根煙,望著城門上那對大紅燈籠,怔怔出神。
一個男人的成長過程中,往往都仰視著前方的另一個偉岸背影。
白陽鉉能否例外,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
「風華,你知道我現在想什麼嗎?」白陽鉉柔聲道,因為嗓音不再冷漠的緣故,連帶他那張側臉也柔和起來,輪廓稜角不再犀利。
南宮風華搖搖頭,她從來猜不透他,所以從來不猜。
「我在想啊,想那個曾經一千萬買下那對大紅燈籠給我們白家的他,再請我吃一碗地攤上的麻辣燙,嗯,記得第一次,就是這種天氣,那個時候我還小,家裡不富裕,我只能穿我姐姐的衣服,他就很突然地出現在我面前,拍拍我的頭,朝我說,小子,我帶你玩去,你那些姥嬸姑姨都不會煩你,然後他會把外套給我披上,我整個人都會包裹起來,然後帶我找個街邊的小攤子,陪我吃一碗麻辣燙,我覺得不夠的話,他都會把他那份給我。」白陽鉉深入沉思中去,漆黑的眸子流露出不常見的傷痕,還有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