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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著箱子的王解放皺了皺眉頭。
王虎剩卻是一拍大腿,道:「這主意好,反正你送給諸葛老神仙一個張三千,這已經是天大的情分,再送唐三彩天王像就只能是錦上添花了,還不如送陳圓殊一個人情,那個女人我尋思著在南京算是白道如日中天的貨色,看老神仙到了南京後她不遺餘力忙這忙那,就知道她肯定有獻殷勤的大理由,現在你給了她這麼個機會,她也是聰明人,肯定在她的功勞簿上記你大功,這事情,我看有戲。」
陳二狗悄悄嘆了口氣。
王虎剩哈哈大笑,點了根煙,斜瞥向陳二狗道:「怎麼,替我覺得委屈,別,你小子只要飛黃騰達了抱上媳婦種下娃娃了,別忘了讓小崽子喊我一聲乾爹就中。」
陳二狗笑道:「沒問題。」
奧迪A6緩緩來到石青峰私人會所,也許陳二狗一點都不了解南京消息的靈通程度,今天的他也不太懂得方婕那番話的深層語境以及這輛奧迪車牌的重大意義,當這輛沉寂了許久的奧迪A6再次出現在南京各方面勢力視野,有心人就開始紛紛把注意力投向他這個身份不明的年輕後生。
於是,陳二狗上位的第一步,就這麼不知不覺邁出去了。
第三十六章 苦手
石青峰私人會所,是南京大小圈子公認魏端公最少帶人去光顧卻是最花心血的一個地方,那裡不像北京幾個大俱樂部或者杭州江南會這些會所舉辦會員制,石青峰就像一個既不賣笑也不賣唱的花旦,矜持到不近人情。
只有魏端公看得上眼的人,才有資格踏入石青峰,而來過一次,以後再來就都不需要掏腰包,喝茶,玩石,聊天,都由魏公公替你埋單,所以在南京,去過一次石青峰比有一張觀瀾湖高爾夫會員卡甚至是飛機駕駛證都要拉風的事情,只不過這些對從未踏足過上流社會的陳二狗來說意義都不大,他下車後只是心懷敬畏地站在門口,這是一座白牆灰瓦的蘇州院落,正門彩繪有兩尊一人高的門神,金剛怒目,極為扎眼,陳二狗進山都要過陰拜個山頭,這輩子最信這個,所以他下意識扯了扯本來就一直沒習慣的領帶。
接待陳二狗和王家兄弟的男人是石青峰會所檯面上的負責人,叫宋代,四十五歲左右的樣子,身材挺拔,不苟言笑,九千歲魏端公帶出來的人,大多是這個脾氣,其實宋代今天已經算好的,要不是因為陳二狗是心目中大主母方婕指定為郭割虜的替代者,這種蝦兵蟹將級別的愣頭青根本不需要他親自出面,宋代身邊站著石青峰的二號人物,王儲,名字挺有氣勢,卻是個能對著路邊乞丐都可以卑躬屈膝一臉諂媚的人物,是魏端公手下最另類的角色,正是他按照方婕的意思給陳二狗打的電話,此刻他那張本來就挺有喜感的臉龐堆滿了謙卑笑容,站在石青峰大門外,跟一條看門狗沒啥兩樣,在外人看來,他跟宋代一個人唱紅臉一個人唱白臉,絕配,這個王儲見著了陳二狗,就是笑,也不忙不迭搬出阿諛奉承,一個馬屁都不放,就那麼跟深情凝視國家領導人一般死死笑望著陳二狗,只不過陳二狗正忙著打量那兩扇大門上氣勢恢宏的門神,王儲的媚笑和眼神算是白費力氣了。
抬腳走進石青峰私人會所,陳二狗不管心中如何震撼,臉上都滴水不漏,因為宋代也好,王儲也罷,都不是孫大爺、曹蒹葭那樣神仙一般不食人間煙火的人物,而他自己也不再是那個扛著一個麻袋就進了上海的小農民,今天的他穿著一身走到哪裡都不算寒磣的行頭,肚子裡再沒貨,背後再沒有靠山,他也得不動聲色。
院中主樓為透明玻璃牆體,紅燈籠成排高掛,凝重厚實的胡桃細長方木林立,配上大紅色純正布制沙發,紅與黑運用到了極致,主樓四周被12個廂房以及3道玻璃封閉的長廊團團簇擁,院中有一口大天井,四面環水,藤椅,青竹,紅鯉魚,古典而幽靜。
陳二狗的第一想法就是,有機會就在這裡請曹蒹葭吃上一頓欠了很久的飯,只是曹家女人的背影一閃而逝,手中還握著那枚她送的硬幣,陳二狗心中便泛起一股亂麻糾纏斬不斷理還亂的微澀,擠出一個笑容,聽著身旁王儲熱情的介紹,問道:「能不能幫我聯繫一下陳圓殊,就說我這裡等她,有東西要當面交給她。」
走在最前面的宋代挑了一下眉頭,似乎有點驚訝這個名不見經傳的陌生年輕人怎麼跟陳家大小姐攀上了交情,王儲倒沒流露出任何異樣,只是忙著點頭道:「沒問題,我這就去給您辦。」
宋代沒有直接帶陳二狗進入主樓,而是先帶他進了一道長廊,兩排大紅帘子垂地,漆黑柱子,十數盞燈籠泛著猩紅光線,從明亮清淨的天井突然來到這麼一個幽暗環境,陳二狗本能地停下腳步,望著走廊那一端盡頭,長廊很長,其實走下來也許就是60步的樣子,但給人的感覺卻沒那麼簡單,尤其對一不小心一個踉蹌闖入了原本屬於魏公公那個世界的圈子,這一道長廊,仿佛就是他的人生,以前是一片漆黑,不知道長短也不知道下一步是左還是右,但現在就突然一幅長卷片般在他腳下鋪開。
他進入魏家,本來只巴望著能做好一名司機的本分,覺得用一兩年時間贏得魏家三位女人的信任,再用兩到三年時間奠定基礎,最後用四五年時間完成一個上位的過程,最後的結果就是7年到8年後大抵就可以帶著某個像小夭那樣的媳婦風風光光回張家寨,指不定還能帶上一兩個該叫卻還不會喊他一聲爹的小孩子,可當他走下奧迪A6,來到這家石青峰,身後跟著肯替他賣命的小爺王虎剩以及甘心當馬前卒使喚的王解放,陳二狗覺得也許用不了那麼長時間來完成一個稱為「原始積累」的經濟學術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