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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說。」喬麥微微側過頭,閃過一抹絕無表演成分的黯然神傷。
「我不強人所難。那你說說看理髮店那小子什麼來頭,挺倔的一個人。」陳浮生好奇道。
「他叫戴旭,是我眾多追求者中最有誠意的一個。」喬麥微微感慨道,那人落入陳浮生手裡,不一定死路一條,但喬麥也知道絕對沒好遭遇,原本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會讓這枚棋子過早暴露,戴旭的自作主張破壞了她理論上成功率在90以上的方案,喬麥揉了揉太陽穴,「我在理髮店已經呆了兩個月,之前碰到過你一次,只是沒機會接觸你,前兩天我還鄭重提醒過他這半個月內不要朝你下手,我的計劃是在萬一龔紅泉失敗後,你的警惕心也會急劇下降,到時候他再完成致命一擊,他不聽,我也不怪他,他跟你一樣很早就野心勃勃,只可惜遠沒你的城府和定力,到頭來功虧一簣,挺可惜的。」
「他是一個野心家?」陳浮生感興趣問道,在他看來戴旭在細節方面並不是盡善盡美,否則那一剪刀早就扎進他脖子,不過給扛死豬一樣扛到廢舊工廠後的表現還算硬氣,一大摞耳光加一板磚都沒能讓他低頭,除此之外,陳浮生就沒觀察出什麼苗頭。
「喬家跟魏公公一樣這七八年一直致力於漂白業務,既然漂白就必須相關人才,需要腦筋好,還得可靠,戴旭沒什麼複雜背景,進入喬家產業一家公司後很賣力,大概三四年前被喬八指相中提拔為心腹,他在跟喬六維持良好關係的同時把大部分精力都用來討好我,目標專一地追了我整整三年,知道我喜歡古董家具,為了討我歡心,每次假期都會跑西南內陸幫我收購古床,跋山涉水,一擲千金。類似殷勤舉動數不勝數。」喬麥伸出一根格外纖細修長的手指轉動桌上咖啡杯,凝視著杯上的麥兜圖案,感傷道:「喬家出事後,我從美國回到江蘇,在南京定居下來,我找到他,說他只要能殺死你,我就嫁給他。」
「怪不得。」陳浮生恍然大悟道。
他自己就是掰命掙扎才得以上位的人,完全理解一個身世普通年輕人為攀升不擇手段的癲狂心態,眼前這個喬家大小姐要姿色有姿色,要魄力有魄力,加上喬家一股腦遺留下來的雄厚家底,如果鋌而走險一擊成功,戴旭飛黃騰達指日可待,到時候便不是少奮鬥三十年那麼簡單。
陳浮生疑惑道:「不對啊,戴旭殺了我,怎麼都要判死刑,到頭來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喬麥猶豫了一下,眼神古怪地望著陳浮生笑道:「我在策劃這起謀殺的第一天就開始著手準備戴旭的精神鑑定,中國的精神病鑑定模式和標準漏洞不小,我完全有能力通過律師在合法渠道內說服法官,誰說殺人就一定吃子彈?這樣的案例不少,只是浮出台面被曝光的少而已。退一步講,即便形勢對戴旭不利,把一個死緩甚至是死刑犯從監獄裡弄出來也不是沒有可能。」
「你狠。」陳浮生掐滅第二根煙,深深吐出一口氣。
「這似乎還不算狠。」
喬麥語氣僵硬道:「戴旭殺了你之後,黃養神之流對喬家沒有太大威脅,江亞樓這批商人也最多只是遺憾而已,我需要小心提防的只是陳慶之和王家兄弟,然後我需要的就是一個魚餌,讓他們上鉤,陳浮生,你說誰最合適?」
「戴旭。」陳浮生倒吸一口冷氣。
「戴旭殺人可以安然無恙,不代表底子不乾淨或者說髒得一塌糊塗的陳慶之和王家兄弟能夠逍遙法外,你一死,南京一半地盤就重新歸入喬家,我有錢有人脈有資源,所以有的是法子讓司法機關逮住兇手,郭割虜能活剮喬八指,我不會讓歷史重演。」喬麥平靜道,「實在不行,我在戴旭得手一刻,就到美國遙控喬家,張奇航那個聰明人能早早辦到簽證是因為他底子清白,目前來說陳慶之和王虎剩都不現實。」
「讀書成績好的人,腦子用在什麼地方都不差。」陳浮生羨慕道。
「不過我沒什麼好得意的,因為我知道八成還是死路一條。」喬麥笑道,那一刻炫目動容,是一種無法言說的悽美,飛蛾撲火,煙花燦爛,都是稍縱即逝不可挽留的美景。
「怎麼說?」陳浮生越來越喜歡聽這個大閨女講解剖析形勢。
「我查過你哥哥陳富貴。知道他是一個大智若愚的猛人,即便他現在身在瀋陽軍區或者西藏,也總有找到我的一天,郭割虜根本無法與這隻東北虎相提並論。」
喬麥雙手捧著那隻空杯,望向陳浮生,緩緩道:「何況你還有一個高深莫測的妻子。我能做的也就是盡人事聽天命而已。偶爾想一想自己所作所為,挺可悲,真可憐。」
陳浮生默然,一口一口抽著煙。
「給我一根。」喬麥伸出手,那隻縴手白皙消瘦,脆弱得如同不堪一擊。
「這煙你抽不慣的,5塊錢一包。」陳浮生笑道。
喬麥沒有縮回手,卻也沒有說話,無可奈何的陳浮生只好遞給她一根綠南京,扭捏了一下將印有爆乳女郎的廉價打火機放到桌上,略微尷尬。
喬麥拿起那隻打火機仔細端詳,先是一愣,繼而肆無忌憚地開懷大笑,花枝招展,頗有顛倒眾生的意味。
陳浮生撓撓頭,所幸煙霧繚繞,淡化了他那張臉龐的清晰度。
「你為什麼不在龔紅泉第一次到達龔小菊醫院的時候痛下狠手?那可是你唯一將龔家勢力一鍋端的機會。」喬麥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