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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東吳坐在一旁觀看范鴻鵠和諸葛鉤章兩個人打斯諾克,范鴻鵠是桌球高手,每一桿都有板有眼,諸葛鉤章則是生手,純粹鬧著玩,但勝負心很強烈,屬於那種輸可以但必須輸得壯烈的犟種。有其父必有其子,在齊東吳看來范鴻鵠就是老范模子裡刻出來的升級版,規矩多,很穩。而諸葛鉤章則遠沒有那麼多條條框框,路子很野,想法也天馬行空,即便是擊球的時候偶爾吐出幾句話,也石破天驚,大有天下何處去不得的狂妄。
三人初次會晤並沒有深入談合作的事情,只當是各自熟悉一下對方,齊東吳把他們送出狀元樓酒店,范鴻鵠坐的是加長林肯,據說這位富家公子哥馬上還要參加一個南京死黨的聚會,而諸葛鉤章則是讓酒吧幫忙喊了一輛計程車。
齊東吳來到游泳池,偌大泳池只有童心一個人在蝶泳,姿勢優美,她雖然長著一張南方佳麗的精緻容顏,但身材也很傲人,太多女人都是精心包裝後看著很有貨,脫下後就穿幫,乾癟的很,童心不一樣,哪怕穿著晚禮服也不會讓她給人波濤洶湧無比妖艷的旖旎感覺,此刻穿上泳裝,反而要屁股有屁股要胸部有胸部。
「那兩個孩子走了?」童心游到欄杆旁邊,站在水中望向齊東吳。
「一個管理型人才,一個專業性鬼才,前者好駕馭,但家族方面禁錮太多,難免掣肘,後者像我,可比我還狂傲,沒走出過象牙塔,加上又是那種不見黃河心不死的人,我擔心以後摩擦會很大,幾個人一起搞私募,容不得幾個人都滿身稜角。」齊東吳皺眉道,見童心準備上岸,趕緊遞給她一條浴巾。
「這事情不急,緩一緩。我們來南京主要就是要給公司擺出一種姿態,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不給他們施壓,還真以為你是可以隨便擺弄的傀儡。」童心躺在椅子上,擦拭頭髮,平靜道:「省得你一旦與公司意見相左,就搬出你師傅和陸老兩座大山來壓你,廉頗老矣,老驥伏櫪志在千里,這話動聽是動聽,但有幾頭上了年紀的千里馬能跑得過正值壯年的對手?」
在公募界出了名自負的齊東吳似乎一到自己女人這裡便格外收斂,即便童心非議的是他人生道路上最重要的兩位前輩,齊東吳也不肯反駁,只是輕輕苦笑,算是一笑置之。童心瞥了眼坐在身旁的男人,抬頭望著空曠的穹頂,甩了甩頭,冷笑道:「這幾年做牛做馬,說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也不為過,你還愧疚什麼?你真以為你師傅和韓老會把你培養成第二個李石柄?醒醒吧,李石柄背後是什麼,你背後又是什麼?」
「我背後有你就夠了。」齊東吳輕笑道。
童心一愣,不以為然笑道:「那我背後有誰?」
齊東吳眼神一黯。
像一個考試只差一分沒有拿到滿分依舊被訓斥的可憐學生。
「我知道你憋著不敢問我有關陳浮生的事情,我起身去洗手間見他你也看在眼裡。想聽我跟他之間算不上故事的故事嗎?」童心看似天真爛漫笑道。
齊東吳摘下那幅童心精心挑選的圓框眼鏡,緘默不言。童心也不著急,只是笑望著這個被她調教了這麼多年終於開始修成正果的優秀男人,終於,齊東吳抬起頭,眨了眨眼睛,笑道:「再給我三年時間,再跟我說你和他的故事。」
「為什麼你一直這麼聰明呢?」童心感慨道,突然仿佛心情大好,笑容燦爛地摸了摸齊東吳腦袋,像是打賞了一個乖孩子一顆糖果。她丟掉浴巾,一個魚躍跳進游泳池,浮出水面後朝齊東吳招了招手,「陪我游泳。」
然後身為旱鴨子的齊東吳便毫不猶豫地跳進了游泳池去喝水。這位聰明絕頂的商業天才難道是想喝光一座游泳池?
童心把濕漉漉嗆水的齊東吳拖到岸邊,紅著眼睛感動道:「東吳,我已經做了一次沒心沒肺的女人,別讓我再做一次沒眼光的笨女人,否則我會崩潰的。」
齊東吳抱住她,明明是被救的人,卻反過來輕輕拍著童心的後背,溫柔卻堅定道:「做證明題,當初在學校陳浮生輸給我,出了學校,他一樣會輸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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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晟到南京後陳浮生晚上都陪他躺小房間,李晟睡小床,陳浮生躺在地上,一張草蓆上蓋兩床被子,也不冷,他和曹蒹葭都沒有急著把這孩子趕回上海。從錢家小樓回到家已經將近12點,曹蒹葭早已經睡去,陳浮生看完資料後見李晟還躺在鋼絲床上瞪大眼睛看天花板,忍不住笑道:「屁大的孩子,哪來那麼多心事。」
李晟沒有理睬陳浮生,自顧自琢磨一些他這個年紀的確很難琢磨透的難題。
到南京後似乎是不想做騙吃騙喝的角色,這孩子除了幫忙做家務一有空就向大人討活干,所以在鐘山高爾夫那段時間不是幫尉遲老人遛狗就是騎自行車出門買中南海香菸,或者幫著傭人吳媽一起買菜打雜,回到陳浮生的窩也幫忙收集著瓶瓶罐罐拿出去賣錢,每次拿到手的一點零錢也都會老老實實放進一隻零錢罐,這崽子雖說繼承了老闆娘阿梅上海上只角居民特有的驕傲,確也脫不掉東北人老闆的淳樸固執。
「想不想抽菸?」陳浮生勾引道。
李晟不動聲色。
「想不想喝燒酒?」陳浮生繼續誘惑。
「二狗,再煩我小心跟你媳婦告狀去。」李晟翻了個身面朝牆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