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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浮生的確在忍,而且很辛苦,如果常人名字叫芙蓉,他完全可以一笑置之,問題是身邊那位跟冰山一樣眼高於頂的妞不一樣啊,陳浮生只要將她和某位芙蓉大嬸重疊在一起就噴飯,那絕對比芙蓉大嬸跳草裙舞來得充滿喜感。而偶爾會看類似《三聯生活》《鳳凰周刊》這類雜誌的黃丹青也察覺到氣氛微妙,捏了一把陳浮生。
李芙蓉表面上鎮定自若,千年不變的冷漠刻板,可肚裡卻是咬牙切齒,告訴自己冷靜,深呼吸一口氣,李芙蓉打算今天從頭到腳都不去瞧那個接下來笑容註定古怪玩味的男人,默念幾遍習慣就好,李芙蓉差不多真的可以古井不波。
可就在李芙蓉心如止水的時候,身旁傳來陳浮生死都壓抑不住的笑聲,肆無忌憚,連前頭的兩位老人都轉過來。
李芙蓉愣了一下。
這傢伙也太膽大包天了!
以為要鬧僵的黃丹青正要幫著解釋替乾兒子圓場,陳浮生卻已經停下腳步,主動朝李芙蓉伸出手,絲毫不掩飾嘴角殘留的笑意,不過眼神真誠,絕沒有挖苦嘲笑,他正兒八經道:「正式自我介紹一下,我姓,耳東陳,名浮生,偷得浮生半日閒的浮生。很高興認識你。」
李芙蓉不怒反笑,更詭異的還是那不是那種皮笑肉不笑的敷衍笑容,十分爽朗,微笑道:「也很高興認識你,你是第一個當著我面想笑就笑出來,而不是憋在肚子裡的人。」
跟在後頭猜出事實真相七八分的高緣伸出大拇指,心中大讚,看情形綠帽子革命已經成功了一小半。
見兩個後背見面印象不錯,兩位老人也就轉身繼續爬中山陵,談笑風生。
「老書記,據說聽潮在國家能源局要挪挪位置?」錢老爺子笑道。
「恩,借剛剛成立國家能源委員會的東風。」提起在仕途上稱得上一帆風順的兒子,老人也是一臉欣慰,「這孩子小的時候就有人算命說他官運亨通,現在想想看的確不差。」
改革開放後中國的能源管理體制就一直沉沉浮浮命途多舛,80年成立國家能源委員會,但兩年後就迅速夭折。88年組建的能源部又在93年被斬馬,隨著經濟迅猛發展,08年終於順著國務院機構改革的大勢建立國家能源局,而李家老人嘴裡的國家能源委員會更不簡單,由國務院總理親自擔任主任,委員會21名成員中都是中央財辦、財政部、國家發改委這些重要部門的負責人,規格之高顯而易見。
李家老人爬到半山腰的時候,停下腳步眺望遠方,感嘆道:「能源是經濟命脈,再不抓起來,是會誤大事的。」
錢老爺子笑而不語,他只在江蘇省深耕細作,上面的風風雨雨對他來說不痛不癢。當年很多人看不透想不通,許多急不可耐從江蘇跳板串上去的紅人最終都淪落到在清水衙門耍筆桿子,除了閱讀內參就是開會訓話和被人訓話,這才開始羨慕錢子項這隻老狐狸的逍遙快活,而且錢老爺子今天站在這個位置,他敢說自己對江蘇省問心無愧。
爬到山頂後,李家老人卻沒有進去孫中山陵墓,這也是他的老習慣,沒說原因,但誰都知道李老書記是那種去海南考察工作去了天涯就絕不會到海角的人,老人在一棵大樹下坐下擦汗,李芙蓉和陳浮生幾乎同時邁開步子去買水,兩人相視一笑又都各自後退一步,然後覺得不妥又邁出一步,根本就是心有靈犀,三位老人見到這一幕哈哈大笑。
陳浮生撓撓頭道:「要不還是一起去?」
李芙蓉冷艷臉龐微紅,點點頭。
陳浮生朝站在死角位置的高緣眨了眨眼,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絕了。」高緣那一刻覺得陳浮生的形象比鐘山還要高大,這小子才跟他學習官場文化沒多久,以今天的驚天地泣鬼神的表現完全可以頒發畢業證書直接出山。
李家老人並沒有在山頂逗留太久,很快就往山下走。陳浮生聽黃丹青說他接下來還要和老爺子去無錫一座道觀,不帶外人,黃丹青也不例外,下山後黃丹青想把陳浮生和李芙蓉撮合在一起逛個街吃什麼之類的,不過李芙蓉委婉拒絕,陳浮生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就順其自然,雖然橫看豎看左瞥右瞧都沒能體會到李家老人出類拔萃的風範,但畢竟能讓自家老爺子一路陪同,份量有多重,不需要別人教他。
錢老爺子去無錫前叮囑陳浮生晚飯一起吃,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說,如此一來陳浮生乾脆下午就陪心疼他到了讓人汗顏地步的乾媽去聽崑曲,周小雀和樊老鼠就一直坐在他那輛A4里,不過由於每次聽崑曲都是他親自開車載黃丹青前往,就讓周小雀回去開那輛保時捷SUV帶上樊老鼠在屁股後頭跟著。
陳浮生的強大就在於他能夠誠心誠意十分喜悅地陪黃丹青聽上一整天崑曲,一直在擠出間隙給崑曲補課,總不能讓黃丹青對牛彈琴,所以黃丹青越來越喜歡拉這個乖巧孝順的乾兒子一起聽曲子,倒不是說她如此痴迷那些後輩們的唱腔,因為她才是真正的大家,只是她樂意與陳浮生一起談談心說說話,聽他講一點東北農村的趣事,說一些市井老百姓的生活,母子兩人說說笑笑,其樂融融,黃丹青覺得這樣的生活才是真正的安享晚年,如果陳浮生能再給她一個孫子抱抱,含飴弄孫,她就覺得人生大圓滿了。
所以當一家人吃完晚飯錢老爺子就把陳浮生拉到書房一頓大聲訓斥,剛巧要端茶進去的黃丹青也不管其中緣由,立即走進書房怒道:「錢子項,你嚷什麼嚷,再嚷晚上睡客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