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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酒多少一瓶?」陳二狗問道。
「500多。」小夭輕聲道,小心翼翼給陳二狗倒了一杯,因為彎身朝向陳二狗的緣故,胸部因為嬌小玲瓏的身材愈發誘人,整個人充滿了曲線感,處男陳二狗沒混過風月場所,但也能一眼看出這小妮子和其她女孩的不一樣。
「很貴。」陳二狗撇了撇嘴,內心咂舌,臉上還是一副半死不活的高人風範,接過玻璃杯嘗了一口,道:「還不好喝。」
小夭無助地望向蔡黃毛,似乎不知道如何應付眼前這個脾氣古怪的道上人物,其實她這一路上偷瞧了陳二狗好幾眼,年紀輕輕,卻能接下一個挺大的場子,穿一身在上海如何都不常見的奇怪裝扮,話不多,眼睛也還算老實,可怎麼都讓小夭感到恐懼,潛意識中她似乎已經把陳二狗當作了瘋子,一個瘋子如果不曉得憐花惜玉,那小夭覺得自己再水靈也只能是個被辣手摧花的下場。
蔡黃毛沒有理睬小夭的求助眼神,這不能怪他無情,真要能套近乎陳二狗,一個非親非故的小夭完全可以拋棄,這樣精緻清純的學生妹是不好找,但再楚楚可憐水靈動人也比不上他往上爬來得緊要,何況在蔡黃毛看來陳二狗也不是那種滿腦子精液的種馬人物,他私底下對陳二狗的評價是很高的。
「以後真出了事情,叫我就是了。」
陳二狗起身就走,極有揮一揮衣袖不帶走半點小便宜的意境,留給眾人一個頗高大的背影。原先戰戰兢兢如履薄冰跟個小太監伺候老佛爺的小夭終於鬆了口氣,也剎時間恍惚覺得這個穿布鞋的年輕男人,好生詭異,喜歡下圍棋的她猛地想到了個荒謬的詞語,一個在圍棋界中令人驚艷到咂舌的詞彙。
妖刀。
第二十七章 卒子
占盡天時地利人和在校花級美眉小夭心目中僥倖贏得一個極高的形象,但這樣一個人卻沒捨得花錢坐計程車,沒半點派頭地走路回到了阿梅飯館,陳二狗節儉但不意味著他小氣,張家寨出了一窩狠人的陳家就沒一個是眼界狹窄小肚雞腸,聰明做人精明做事,這是富貴經常念叨的一句話。
陳二狗那一路走得有滋有味,都說馬無夜草不肥,欣賞著路旁燈紅酒綠的場所,他開始琢磨著第一筆橫財是給富貴買張新弓還是存起來給富貴娶媳婦。到了飯館剛坐下來,曹蒹葭便騎車從外面回來,兩人很有默契地面對面坐在一張角落的餐桌,老闆娘和廚房師傅都熟悉了這對「小夫妻」的口味,上菜速度奇快,量足味鮮,真沒虧待他們,曹蒹葭吃飯進食依舊是千年不變的不溫不火不急不躁,相比較陳二狗鄉村漢子的風捲殘雲,差距實在是不止十萬八千里,巨大落差後的異曲同工之妙就在於兩人最終都會將各自飯菜吃乾淨,一盤小雞燉蘑菇,一人一筷子,仿佛早就分工明確,從不會重疊,陳二狗咽下最後一口飯,道:「這頂好的蘑菇還得是自己進山採摘的花蘑菇,新鮮的傘蓋是絳紫色的,肥嫩,只不過越發少了,十幾斤才能曬成一斤干,你要是想吃我可以找機會帶點給你。」
曹蒹葭放下筷子,道:「我明天就要離開上海了,估計沒機會吃到這好東西。」
陳二狗發呆片刻,點頭道:「5000塊錢支持了快20天,把大上海逛了個遍,很不容易了。接下來要去哪裡?是繼續南下?」
曹蒹葭搖搖頭,微笑道:「去西藏。」
陳二狗神往道:「有機會這輩子我也要去一次,不過不是去拉薩,我總覺得人太多的地方去了沒意思,我從報紙上看到說麗江古城這些景點大部分都是遊客,一想挺可怕,還不如張家寨這種鳥不拉屎的旮旯來得原生態。」
曹蒹葭不置可否,沒有攔著陳二狗付錢,最後一頓飯,讓這個剛發了筆橫財的傢伙破費一次也著實不過分,道:「下幾盤象棋?」
陳二狗明知只有被屠的命,卻躍躍欲試,他就是有這股子沒道理可言的拼勁,陳家一家人都講究個農村人不怎麼明白的隱忍二字,唯獨出了陳二狗這麼個鑽牛角尖的稀奇犢子。因為天晚的緣故,陳二狗拿著象棋端了小板凳去了曹蒹葭的房間,兩個人都沒有多餘的客套寒暄,一個沉默擺棋,一個小聲哼曲,燈光暈黃,不刺眼,摘掉帽子的曹蒹葭靠在扶手上的手托著腮幫,凝望著棋盤。棋如人生,這道理誰都會講,只不過這人生在她和陳二狗眼中斷然是兩個迥異的層次,兩個圈子天壤之別的男女就這樣走到了一塊,曹蒹葭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種緣分,至於是善緣還是孽緣,她懶得深究,腦子再聰明,也揣測不出。
這也許是最後三盤象棋,陳二狗徹底放手一搏,只是擅長快棋的他這一次落子極慢,但棋至中盤,幾乎是每一步仿佛都能嗅到其間的慘烈,拼至末盤,完全是一個同歸於盡不死不休的局面,只可惜棋高一著的曹蒹葭還是避重就輕一舉擒獲陳二狗的那枚帥。
曹蒹葭在陳二狗擺棋的間隙靠著紫竹藤椅,摩挲著那枚將,道:「我師傅說到了一定境界的高手遇到略勝一籌的對手,往往束手束腳,這就叫做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而兩個棋力旗鼓相當的下棋者,便是考校兩人的修養定力,你沒有見過一盤下兩三個鐘頭還是個和棋結局的對弈。二狗,那個時候,你就會真懂不爭一子之得失不爭一時之快意恩仇的意義了,不過說實話,那境界,我也沒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