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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入腹部6公分而已,短時間死不了。」匕首下手分寸感之強足以媲美槍械距離感的男人言語平靜,聽著就像沒有升降調子。
「你是誰?」李博艱難道,沒一個正常人能忍受察覺到生命一點一滴流逝的漸進式死亡,這遠比被一刀子捅死來得殘忍。他是前途一片光明璀璨的有為青年,有紮根白道商界兩代半的家族根基,有逐漸穩固下來的黑道背景,黑白通吃左右逢源,在重慶誰敢不把他博公子當一回事?他怎麼捨得死,在這種即將大展拳腳的輝煌階段。
「姓名。」把軍刺放置妥當的男人開始提問。
「李博。」李博不敢猶豫。
「給誰做事,目標是誰?」男人語氣一如既往的冷漠。
「龔紅泉,目標是陳浮生老婆曹蒹葭。」李博咬牙道,虎落平陽,低頭做狗總比做死虎明智。
「龔紅泉在哪裡,聯繫方式是什麼?」男人皺眉。
「不知道,都是他主動聯繫我,每次打過來的號碼都不一樣。」李博平靜道,背對著男人的眼神閃過一抹猶豫,言語方面卻沒有絲毫破綻。
「再給你一次機會。」男人拿起那把沒有派上用場的06式5點8亳米微聲手槍,擱在李博脖子附近的匕首重新叼在嘴裡。
「龔紅泉和給他出餿主意的狗腿子馬仙佛進入南京以後都很小心,從來不在一個地方逗留兩天以上,我的計劃完全獨立於他們的控制,不需要經常聯繫,所以我絕對沒有說謊,你覺得我這種怕死鬼會拿自己的寶貴小命跟你開玩笑嗎?」李博壓低嗓子猙獰道。
男人嘴角冷笑,仿佛一把鈍刀突然之間給打磨銳利。
李博重新被捂住嘴巴,男人拖拽著李博來到陽台,手槍死死抵住李博太陽穴,雖說加上消音器,能夠消慮去「拔塞子」的槍械射擊聲音,但大功率的子彈依舊有一定音響,心思縝密的男人將房間隔音效果考慮在內,不理睬李博的拼命掙扎,瞥了眼他早就準備在陽台上的開水瓶,「沒腦子就不要混黑社會,年輕人,你當真以為沒有因果報應?」
胳膊一捅,開水瓶墜向地面。
算準時間。
在開水瓶墜地膽囊爆炸發出聲響的那一秒,男人也扣動扳機,李博的腦袋隨之一震一晃,然後耷拉下去。
殺人如陳慶之一般利索。
凌晨2點45分,陳浮生儘量靜悄悄地取鑰匙打開房門,卻看到他那很爭氣給老陳家懷上龍鳳胎的媳婦就站在門口,陳浮生撓撓頭,不例外地擠出笑臉,帶著晚歸的歉意。
曹蒹葭站在那裡,淚水止不住,人生第一次哭得像個做錯了事差點失去最心愛東西的傻孩子。
陳浮生以為媳婦受了委屈,生氣他一天比一天的晚歸,想到認識她以來的點點滴滴,也紅著眼睛,卻沒有哭出來,只是輕輕抱著她,抽了口氣喃喃道:「是老公沒出息,害你受苦了。」
曹蒹葭死死抱住陳浮生,使勁搖頭,咬著這個仿佛上輩子造了天大的罪孽才28年一直苦到今天的男人衣領,哭得稀里嘩啦。
原來世上有種幸福,可以讓人哭到心疼。
第一百零四章 鈍刀
曹蒹葭在陳浮生的堅持下回房間睡覺,而不是下廚做頓飯菜給王虎剩陳慶之兩位勞苦功高的大將接風洗塵,陳浮生心裡的理由很詭異,陳慶之剛手刃了兩位袍哥,山西之行也是當之無愧地殺出一條血路,身上沾著無法化解的煞氣,別讓媳婦沾上,因為他怕對媳婦肚子裡的雙胞胎造成陰影,曹蒹葭只好由著陳浮生上樓跟兩個兄弟喝酒。
黃養神和余雲豹負責把藏在樓上的兩具屍體抬下去裝進車子,到南京郊區毀屍滅跡,余雲豹和唐耀國一樣本以為王解放就是世外高人,後來得知大偶像王哥還有個佩服得五體投地的王虎剩大將軍,神仙哥也親口說過陳慶之是一票武力值全滿的猛將,他做事的時候沒少瞥形象很慘絕人寰的王虎剩,最多的當然還是那位氣宇軒昂的白馬探花,陳浮生知道這個手下的心思,在他和黃養神下樓的時候笑道:「等你們把事情辦妥,黃養神就留在下面陪孔道德候著,小寶有空可以上來喝點酒。」
余雲豹歡天喜地扛著裝屍體的麻袋,就跟裝了一麻袋金條一樣。
「再這麼一直悶不吭聲窩在這裡,非把我憋死不可。」
王虎剩仰頭喝盡一杯道光廿五酒,桌子上還放著一瓶80年茅台和兩瓶五糧液金酒,都是當初新婚方婕給帶來的好酒,價格昂貴到令人咂舌,陳浮生捨不得自己一個人喝,最多就是凌晨燈下閱讀疲了小倒一杯用作解乏。咂摸咂摸嘴巴,王虎剩看了看已經被四人喝去大半瓶的道光廿五,放下酒杯道:「這酒湊合,咱東北按照老法子,用梅花鹿血沾糊的宣紙做木桶內層儲酒,燒酒的滋味當然不一樣,慶之,樊老鼠,回頭我有機會回東北給你們帶點好酒。尤其是浸了條碗口粗野雞脖子蛇的藥酒,再來點6葉野參之類的藥材,那味道絕了。」
「現在大一點的野參不怎麼被挖到了,我小時候還能見到幾支大參,上高中以後就難了。」陳浮生遺憾道,一提起藥酒,就想起在上海巷弄里默默無聞的老人孫藥眠,老人是他踏入大城市後的第一位師傅,雖然只教了他象棋,但陳浮生還是很惦念躺椅上昏睡的孫大爺,給他送水果送藥酒,陳浮生不貪圖什麼,也許正是這樣,那個自稱孫滿弓的男人說腿爛了也不要別人攙扶的孫大爺才會收下藥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