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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遠處傳來一連串黑狗的叫聲,渾厚而凝重,中氣十足。
大獵物!
陳二狗和傻大個幾乎是同時臉色微變,既有興奮也有擔憂,沒這群礙事的有錢人,這種掙大錢的機會他一定會掰命也要抓住,但有這批傢伙在場,萬一鬧出個斷胳膊少腿的事故,陳二狗就是傾家蕩產也賠不起啊,野豬什麼的畜生哪管你是富翁的兒子或者是大官的兒子,直接戳死再說,到時候陳二狗就算把整座山脈的野豬崽子都殺光頂屁用。這樣一思量,陳二狗箭步前沖,叢林中矯健穿梭,讓那個女人小小刮目相看了一次。
將近兩米的個子,再勻稱雄健的體魄也難免給人臃腫笨重的感覺,但傻大個富貴哪怕是手持巨弓也像是一頭靈活的豹子,第一時間便竄了出去,偏偏還悄無聲息,宛如一隻行走於黑夜的野貓,他和陳二狗一前一後速度趕往黑狗出聲的地方。
密林中,一豬一狗怒目對峙,那隻跟尋常土狗沒啥兩樣的黑狗身軀微弓,眼神如狼。
這是一頭堪稱巨大的野豬,兩顆獠牙碩大鋒銳,低聲嘶吼,雖然說一隻狗不足以對它造成生命危險,但面對這樣赤裸裸的挑釁,一根筋的它終究不會無視。傻大個貓在一根松樹後面,恰好是逆風向,手中已經握有一根弓箭,松樹林中光線並不通徹,暗黃色的古樸牛角弓格外出彩,能做成這樣的巨弓可想而知那對牛角的稀罕。
陳二狗來到他身後蹲下驚嘆道:「好傢夥,該有450斤吧,真不知道是倒霉還是幸運,偏偏在今天碰上。富貴,你有沒有把握,後面可還有一群繡花枕頭,要是沒把握我就讓『黑豺』把這頭畜生引走,沒必要為了五六百塊錢冒大風險。」
傻大個笑了笑,騰出手伸出三根指頭。
陳二狗皺了皺眉頭道:「你確定三根箭就夠了?」
傻大個點點頭,一張笑臉格外憨厚,但眼神卻有種常人不可理解的野性,如果善於捕捉細節的那個女人看到,一定會說這絕對不是一個傻子能有的眼神。
陳二狗一咬牙道,「那我和『黑豺』做誘餌,你看準機會。」
傻大個搖搖頭,轉頭,看了眼後方,那是那群公子哥、千金小姐的方向。陳二狗懂他的意思,富貴要把那群人做誘餌,嘆口氣,道:「富貴,人家的命比我們的值錢。你既然有把握,就讓我來,再說你要萬一失手,我也不至於沒活命的機會,這不還有黑豺在我身邊嗎?死不了。」
傻大個笑容依舊,也仍然倔強地搖搖頭。
看到那伙估摸著是第一次見到野豬的年輕紈絝已經差不多趕到,陳二狗根本沒想要去說服這頭犟牛的欲望,直接就沖了出去,中指放在嘴邊吹了一記尖銳口哨,原本與大野豬糾纏的黑狗立即後撤跑向陳二狗,一人一狗狂奔起來,無比默契。
幾乎是同一時間,傻大個也行動起來,曲臂,拉弓,瞄準,一系列動作竟然沒有絲毫凝滯,渾然天成,似乎根本早就預料到了陳二狗的舉動。
此刻這對兄弟之外的所有人剛好能瞧見傻大個的背影,只見一個魁梧身影,粗壯手臂拉開一張巨型角弓,赫然如滿月,肆意張揚著一種也許可以稱之為與生俱來的狂野氣息,光線朦朧間,雄偉如一尊戰爭神祗。
目瞪口呆。
這樣一張巨型牛角弓,要拉成這個恐怖幅度,需要多少恐怖的臂力?遠處在射箭俱樂部薰陶了一段時間的公子哥都極其崇拜那些傳說中能拉開80、90磅複合弓的強人,至於拉開一百幾十磅的存在,對這群業餘玩家來說根本就是傳說中的人物,基本上到了這個級別和境界就可以去單挑北極熊或者北美棕熊了,見到這一幕,別說是他們,就連那個見識過六百多斤野豬的沉默男人都霎時間瞳孔收縮。
嘭!
第一箭破空而出,其尖銳洞穿力讓那群胡亂射中幾隻小玩意便無限膨脹的年輕人甚至來不及嫉妒汗顏,只感受到一種最純粹的窒息,他們很難想像被這一箭射中的獵物會是怎樣的下場。
嗷!一聲悽厲慘叫立即傳來。
第二根異常粗長的弓箭已經夾在兩指之間,巨弓再次被瞬間拉出一個第二次見到依舊震懾人心的弧度,弓和人隨著獵物的飛奔也平行移動起來,不到兩秒鐘,立即爆射出去,這一次獵物的嚎叫愈發悽慘,仿佛可以響徹整座森林,飛鳥陣陣,毛骨悚然。
不等這嘶吼餘音消失,第三根長箭便再度電光火石間急射出去,這一次眾人甚至能聽到箭矢捅穿獵物身體的聲音,而它的再次嘶吼也有了種絕望氣息,放下那張堪稱中國傳統弓巔峰的牛角弓,傻大個轉身,笑容燦爛,憨厚傻氣,沒有半點城府的模樣。
一群人在無言的震撼中趕到現場,一頭肥壯到令人髮指的野豬側倒在地上,三根長箭無一例外插在身上,一根在腿部,第二根在頸部,第三根則直接從耳部洞穿了它的整顆腦袋,這一箭無疑才是真正的致命傷。
在黑龍江土生土長的高幹子弟楊凱澤膽戰心驚瞧了眼傻大個,嘀咕道:「大猩猩?」
就讀於浙大的杭州斯文富家公子蹲下來觀察那頭戰利品,拔了半天愣是拔不出那第三根箭,滿是感慨,驚嘆道:「整一個怪物啊!」
花容失色的漂亮女孩躲在眾人身後,偷偷瞟了眼倒在血泊中尚且抽搐的巨大野豬,醞釀了許久,終於顫聲道:「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