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龔紅泉端著飯碗神情似水地安詳吃飯,把躺在地上不敢動彈的保鏢嚇得滿頭大汗。
「都看見了?」龔紅泉望向那個連裝死的心都有了的倒霉保鏢,那傢伙現在反而羨慕一開始就暈過去的同伴。
他一見活閻羅一般的人物龔爺發問,先是下意識點頭,然後急劇搖頭。
「願意以後跟我混嗎?」龔紅泉問道。
保鏢使勁點頭,就是龔紅泉讓他吃屎,為了保命他也一定可以吃得很歡樂。過慣了在刀口舔血的日子,不是不怕死,是越來越怕死,這幾年安逸生活一過,他就越來越怕。尊嚴這東西,也許窮人富人都有,但在這位保鏢眼中,即便都有,富人的尊嚴也金貴很多,窮人的根本經不起掂量。他的恰好就屬於經不起掂量的那一類。
「去盛兩碗飯過來。」龔紅泉把手裡的飯碗遞給他,那人掙扎著起身,迅速去盛飯,龔紅泉的碗和新碗,不敢搞錯。
接過碗的龔紅泉給他一張椅子,說道:「坐,我吃什麼飯,我兄弟就能吃上什麼飯。」
激情和熱血早被生活銷蝕殆盡的保鏢那一刻竟然有種想哭的衝動。龔紅泉沒像李雄鑾那樣每個月給一萬塊錢,也沒像影視小說中那樣說豪言壯語,只是給了他一碗飯,一張椅子,卻讓真真實實在社會最陰暗領域摸爬滾打了很多年的他第一次想要給誰賣命。
「龔爺,我是河南人。」他說了一句含有深意的話,因為這個敏感身份,他們一直不曾被李家真正信任。
「我這條命是一個河南爺們換來的,所以誰都可以瞧不起河南人,我不可以,你們河南人自己也不可以。」龔紅泉低頭扒飯,看不清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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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家寨村民計較一個套子一隻山跳和幾塊幾毛錢,陳浮生到來大城市後才發現這裡的人並不會大度多少,一樣斤斤計較,忙於算計,精明的人賺小便宜,聰明的人能夠賺到大錢,唯獨大智慧的則截然不同,如諸葛老神仙不染世俗因果,錢老爺子和陳春雷則位高權重受人敬仰,孫大爺卻選擇了寂寞無名,生活拮据,獨自買菜做飯,陳浮生自認沒有這三位老人的閱歷和修為,但決不允許自己兩手空空回到張家寨,因為他發現不管在哪一座城市都有太多不如他聰明和用心的人開著好車住著豪宅睡著水靈娘們,他奮鬥的目標就是吃喝不比犢子們差下場要比魏公公好,過了40歲再背著媳婦風流快活幾年,最後賺夠了錢找個安靜地方修心養性。
尉遲功德老人聽到王解放受傷住院,最後拎著水果去醫院看望了一趟,把王解放給感激得差點落淚,雖然老頭放下東西只坐了一會兒就回鐘山高爾夫別墅,但足以說明老人確實將王解放視作閉門弟子。
陳浮生從尉遲老人那裡學到了拳術精髓和一位大風大浪後心如止水老人的淡泊,而方婕與青禾集團則教會他如何運用書本上學到的東西付諸行動,宏觀到財經管理和駕馭之術,細節摸清楚人力資源評估每種圖表和手下一兵一卒的特長短板,他肯定是最空閒的青禾主管級別高層之一,卻是最費心耗神去學習揣摩的管理者,沒有之一。
「浮生,年輕的時候拼命上進是好事,但別忘了有空的時候停下腳步看看風景,有些東西錯過後就成了一輩子的遺憾。」尉遲功德在魚池邊上抽中南海的時候這般提醒。
陳浮生點頭,覺得有道理,於是打算在夜場與純粹酒肉朋友們虛情假意的時候玩放開一點,別總緊繃著神經想從他們嘴裡摳出夜草和橫財來,當時尉遲老人笑著搖頭,知道很多事情非得等到日薄西山了才想得通透,老人也不急著三十歲不到的陳浮生能理解。
「浮生,你一個人力資源老總怎麼老是問一些財務問題,還都是些專業性很強的冷門難題,你這是在對我做業績考核嗎?」傳聞即將高升的企劃部沈海如是問道。
「陳總,我可以再要杯咖啡嗎?」坐在玄武飯店大堂的許縱橫欲哭無淚道。因為一份房地產評估報告被陳浮生挖掘為潛力股的許縱橫在詳細回答完陳浮生有關容積率問題後,口乾舌燥,他已經一刻不停歇回答陳浮生將近四十個問題,4個鐘頭就這樣在一問一答中煎熬度過。
「陳哥,之所以說外事機構例如大使館集中的地段適合開爵士樂吧,是因為老外都喜歡在那種地方款待朋友,不吵不鬧,不像國內大部分泡吧族只圖個熱鬧。」密碼老總賈朋早已經習慣了老闆陳浮生的「不恥下問」,也磨出了耐心。
每天陳浮生都在這樣的詢問和別人的解惑中緊鑼密鼓度過,不敢說每一分鐘都不曾虛度,但絕對可以拍著胸脯對他媳婦說絕沒浪費過一個鐘頭,對於堵車的時候都能拿出資料翻閱中了魔障的傢伙來說,一個鐘頭是很珍貴的東西,尤其在知道自己現在賺錢也可以用小時計算之後。只是有些時候,堵車的時候偶爾抬起頭,望著窗外行色匆匆的城裡人們,這位不管如何平步青雲都自視是一輩子農村人的男人也會發呆,去想像某個路人甲是否在為了誰在埋頭苦幹,路人乙是否跟他兩年前一樣前途未卜,坐在奧迪車內,陳浮生才具備一種與南京這座省府城市相匹配的歸屬感,然後生出更多的雄心壯志。對某種人來說,野心的種子只需要紮根發芽,就會迅速被社會大染缸給滋潤催肥,要麼木秀於林最終被世道八風摧破,要麼最終長成參天大樹。結局如何,容不得陳浮生去妄自揣測,總之就像對袁淳所說他停不下腳步,他能做的就是一鼓作氣拿下所有眼力所及能力所及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