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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死。
喬六腦海里最終只得出一個結論,魏家一個比一個有味道的女人可以不玩,陳浮生這個瘋狂的陰謀家可以不踩,甚至連死鬼老爹被郭割虜被大卸八塊的深仇大恨也可以不報,但他得好好活下去,他才29歲,刀沒有玩夠,女人沒有上夠,酒沒有喝夠,怎麼可以就不明不白死在這種荒郊野外。
撲通。
喬六跪下去,望向陳二狗,乞求道:「陳哥,只要你放我一馬,今後在南京我就是你的馬前卒。我對天發誓,我如果敢報復你,不得好死,跟魏端公一樣一輩子生不出兒子傳宗接代。」
亂。
要到了預料中最好的結局,但過程烏煙瘴氣,險象環生,一地胳膊甚至還有一具屍體,總之出現太多事先預料不及的紕漏和麻煩,這就是承受一身疼痛的陳二狗此刻內心最大感觸,他不是一個揮霍主義者,他只是一個在張家寨養成了細節偏執狂脾性的投機者,掏出一根煙抽上,看著已經殺到喬六身旁的陳慶之,陳二狗猶豫了一下,喊道:「等一等。」
把王虎剩喊到身邊,問道:「這些傷員怎麼辦,總不能一口氣殺光就地掩埋吧?還有我這個傷也是問題,去哪家醫院,會不會橫生事端?石青峰幾輛車的人知不知道這裡的大致情況?」
王虎剩胸有成竹道:「都不成問題,只要你把喬六處置得當,一切都好說,那些刀匪都是喬六請來買兇的,一群找不到工作又不甘心回鄉下受白眼而選擇鋌而走險的傢伙,斷條胳膊在他們那一行是常有的事情,只要事後給的錢足夠,就能消災,不過錢到底出多少,由誰來出,都得你操心。魏端公有兩家私下關係很好的醫院,出了放血的事情一般都會去那裡,等下我讓解放帶你去包紮,山下那些傢伙一點不知情,我只說來砍人,沒說砍誰,所以現在最緊要的是看你怎麼收拾喬六,是殺是放,你一句話。」
周驚蟄咬著嘴唇來到陳二狗身後,本來想說魏冬蟲的事情,可看到這個男人整個鮮血模糊、疤痕遒勁的後背,她瞪大眼睛,說不出話,她無法想像一個人類受過如此多重創後還能存活下來,她當然不理解陳二狗在大東北刮煙炮日子裡的頑強,被畜生撕咬也好,靠一罐罐苦澀中藥撐過18歲也罷,活下去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奇蹟,只是個義務。
「放心,冬蟲我一定幫你帶回家。」陳二狗轉身輕聲道。
周驚蟄點點頭。
不管這個男人如何褻瀆侵犯侮辱過她,這都不妨礙她對他越來越不容質疑的信任,周驚蟄深知這份信任的來之不易,哪怕這個男人以後用卑劣的手段強行占有了她的身體,經過這一場刀對刀再赤裸不過的血拼,她對他說的每一句話仍然深信不疑。
有陳慶之在,一夥刀匪哭爹喊娘,跟見著了閻王爺一樣,幾個手腳完整的早就主動丟掉戰刀,陪喬六一起下跪求饒,還有人使勁磕頭,骨氣尊嚴這些東西對他們來說再重也重要不過生命,沒親身經歷過生死存亡的恐駭關頭,他們也會使勁嚷男兒膝下有黃金,比誰都帶勁,事實上有屁用。
陳二狗來到喬六跟前,蹲下來抽著煙,笑問道:「喬六少,不想死?」
喬六拼命點頭。
「可以。」
陳二狗表情談不上凶神惡煞,卻讓喬六毛骨悚然,道:「一,打電話把魏冬蟲放了,她如果少了一根頭髮,你不是有剝皮刀嗎,我剛好最擅長這個,我就替你開膛剖肚,反正事情到這個地步,我也不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和氣生財什麼的全是扯淡,你心裡知道,我也肚裡清楚,別跟我表忠誠,發毒誓?我能跟你一口氣發十幾個毒誓玩玩,信你我就是2逼里的2逼。二,花錢把這些缺胳膊少腿的人送回去,一人10萬,你出錢,我幫你發錢。」
喬六欲言又止。
陳二狗壓低聲音道:「喬六,你說說看,除了你,誰最想魏家遭殃,或者說誰能對魏家構成直接威脅?」
摸不清陳二狗心思的喬六腦筋急轉,生怕一個說錯就慘遭橫禍,生死關頭他不得不對自己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眼吹毛求疵,醞釀片刻道:「白道上其實只要魏端公一死就兩清,不會格外對魏家其他成員痛下殺手,沒必要,圈子裡名聲也不好,再說魏端公上頭的大佬也不會眼睜睜看到魏家過於淒涼,畢竟魏端公替他送了一條命。真說起來,魏端公一死,落井下石的人肯定有,他生前結下太多梁子,上海的,浙江的,而且都是不好惹的角色,至於南京,可能就我最不想讓魏家過上好日子,也就我有這個本事,當然,以後陳哥在魏家一天,我就夾著尾巴繞道而行一天。陳哥,我真不是威脅你,你要是一狠心做掉我,局面一定不好收拾,方婕那婆娘必然不會把方家拉出去替你說話,到時候就只能是你一個人應付我這一頭的冷槍暗箭,魏端公上頭有人,我喬六顯然也有。」
陳二狗點點頭,深以為然的表情。
一看有戲,內心狂喜的喬六趁熱打鐵道:「陳哥,今天的事情我認栽,以後在南京你吃肉我喝湯。」
「文化人,說話就是好聽。」
陳二狗感慨道,站起身,就在喬六以為大功告成的時候,陳二狗手中一直緊握的扎槍閃電插下,將跪久了想換個姿勢的喬六大腿死死釘下去,頓時鬼哭狼嚎,好不悽慘,別說那群被陳慶之嚇破膽的刀匪,就連王解放和王虎剩都有些側目,陳二狗丟掉煙屁股,轉身道:「可惜我不是文化人,相當的聽不順耳。你是什麼貨色,我早就研究透了,把你放回去,第二天死的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