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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一見到我你就笑得這麼,燦爛?」張玉梅強忍住內心毛骨悚然的可怕念頭,不停暗示自己這傢伙腦子很正常,做人很厚道,做男人格外正人君子,說話頓了一下,終於還是很口是心非地用「燦爛」這個詞彙來形容孫潤農的笑臉。
「開心。」孫潤農撓撓頭道。
「你看上我了?」張玉梅小心忐忑道,她是個藏不住話的直爽女人,能忍住不在外頭對閨蜜死黨們講述有關陳浮生的傳奇事跡,已經是她的最大忍耐底線,張玉梅不想被這個莫名其妙的年輕男人逼成跟他一樣瘋癲的非正常人。
孫潤農使勁點頭。
張玉梅鼓足僅剩的勇氣惡狠狠道:「不許看上我。」
孫潤農憨笑道:「我聽你的。」
無可救藥,不可理喻,沒半點水分的瘋子,充滿挫敗感的張玉梅灰溜溜跑出病房,坐在辦公室里張牙舞爪,把一支原子筆當做孫潤農,用一本工作薄狠狠敲打。等她發泄完畢,發現周圍的同事都用一種異樣眼神看她,那一刻張玉梅連不顧職業道德滅了孫潤農的心都有了。
陳浮生出了醫院後與吳煌在一家酒店吃了頓飯,然後餐桌上說要帶陳浮生見一個人,最終在一家箭館揭開謎底,竟然是王阿蒙,吳煌和黃瓜男王阿蒙怎麼曲折牽扯上關係陳浮生並不想追究,無非是在高幹子弟組成的圈子裡繞來繞去,陳浮生想以錢書記義子的身份打入內部,很難,而且也沒太大份量,那些個公子哥都是十幾二十年一起同窗、扛槍或者一起嫖妓闖禍背黑鍋出來的深厚友誼,陳浮生沒自我感覺良好到慈善晚宴上露了一次風頭就可以在南京大小圈子暢通無阻。
黃瓜男氣勢洶洶提出要跟陳浮生比射箭。
很沒懸念地輸了。
因為陳浮生是摸了十多年弓的張家寨土獵人,玩不起土銃,要是再沒點耍扎搶玩弓箭的壓箱本領,在窮山惡水的張家寨是很難生存下去的,黑土地就那麼多,樹不能隨便亂砍,就只能跟興安嶺長白山討牲口,下額古納河逮魚,王阿蒙輸了後也悶聲悶氣地離開箭館,打架是打不過陰招迭出的陳浮生,估計他琢磨著什麼能壓陳浮生一頭,既然不想搬出老子叔伯們的權勢來嚇唬對手,王阿蒙不撈點勝利果實,沒臉回去讓桃花吐一臉口水。
「搞不懂。」陳浮生射出一箭後搖頭苦笑道,他是真搞不懂與死人妖趙鯤鵬不太一樣的王阿蒙。
「如果你知道這個胖子的爺爺當年在新疆做了什麼,你就一定不奇怪胖子怎麼會這麼執拗。」吳煌並不擅長弓箭,以前甚至不太能分清反曲弓和複合弓的那一種門外漢,對於摸慣了槍械的軍人來說,弓並不是一件太值得驚艷的「玩具」,他坐在地板上,欣賞陳浮生拉弓射箭的奇妙姿勢,「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這胖子的來頭,不過這個你不用太在意,王阿蒙和熊子不一樣。看得出來,你越蹂躪他,他越覺得你是個人物,跟我當初被你富貴哥揍是一個道理,我們這種不太喜歡惹是生非的公子哥,某些事情上格外吃飽了撐著。」
「可他總這麼陰魂不散,我也不安心。」很久沒時間來箭館疏鬆筋骨的陳浮生一身汗水,酣暢淋漓,笑道:「我膽子小,就不問你這個死黃瓜男是誰的孫子誰的兒子或者誰的侄子,怕一想到射過他揍過他還拿刀子威脅過他就擔驚受怕。」
「也就你敢這麼做,也算歪打正著。換作是我,肯定又是另一番景象。」吳煌丟給陳浮生一條毛巾,滿是感慨。
「不說這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胖子其實蠻可愛,真被我歪打正著成了談得來的哥們,到時候請你喝酒,又欠你一次人情。」陳浮生豪爽道,坐在吳煌身邊,將弓放在膝上,他絕不會輕易將弓箭隨地亂放,在張家寨他和富貴的扎搶和木弓牛角弓,肯定是最纖塵不染的物件。低頭摸著製造精良的現代弓,陳浮生會心笑道:「吳哥,你見識過富貴的拳腳,不過他最擅長的還是拉弓,巨大一張牛角弓,那傻子14歲就能拉八分滿,18歲就拉弓如滿月,嘖嘖,那勁道,就是頭300斤一身油渣子的大野豬,射中了脖子,也一樣給富貴射通透了。」
吳煌看著陳浮生很難得孩子氣地伸出兩隻手比劃牛角弓的龐大,也開心一笑,誰都可以不清楚陳富貴的力道,被一記貼山靠撞到醫院病房躺了將近半年的吳煌肯定深有體會,他下意識揉了揉其實已經不再疼痛的胸口,滿眼驚艷狠狠點頭道:「能想像。」
陳浮生繼續望著膝蓋上那張起初很想給富貴買一張後來斷了念頭的複合弓,笑道:「小時候我是個病秧子,不喜歡出門,因為在村子裡我們是外姓,不討喜歡,不招待見,偶爾幾次悶慌了出門總是被差不多大的兔崽子罵野種,打又打不過人家,張家寨的孩子當時也不興對罵,俺們農村的孩子臉皮也厚,罵了也不痛不癢,所以我就不喜歡出門,富貴說要多曬陽光,我死活不肯,他就讓我騎在他脖子裡跑出家門,我抓他撓他都沒用,最後實在沒法子,我就尿他一身,這傻子也不介意,張家寨很早就把他當傻子,現在想一想我才是罪魁禍首,你說他裝傻裝了二十多年也不假,但我是真覺得他傻,缺心眼的傻。」
吳煌很好奇陳浮生和陳富貴這對兄弟的童年和少年是如何坎坷的精彩,想到年幼陳浮生在陳富貴脖子上撒尿的景象,吳煌不禁啞然失笑,陳浮生不失靈氣的狡黠果然是早早就有的,而不純粹是被城市這頭鋼鐵野獸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