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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道能當飯吃就好了。」陳浮生自嘲笑道,因為打火機在成元芳手裡,連累他也沒辦法抽菸。
「浮生,知道你現在比魏端公差在什麼地方嗎?」成元芳轉頭笑道。
「差太多了。」陳浮生不缺自知之明,沒敢尾巴翹上天,魏端公一直是他心中的巨大心結,誰都解不開,梟雄如魏公公尚且逃不掉亡命天涯吞槍自殺的悲壯結局,陳浮生一天不超越魏端公就一天不會洋洋自得,魏端公的死除了在飽和的南京地下世界徹底騰出空間給陳浮生,還有個重大意義就是如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懸在陳浮生頭頂,絲毫不敢掉以輕心。
「真的很多嗎?」
成元芳玩味笑道,體態玲瓏曼妙的她側過身子望著陳浮生,仿佛一個擁抱就會融化在男人身體裡。見陳浮生一副理所應當的想當然神色,成元芳也不解釋,伸了個懶腰,懶得跟男人說掏心窩的東西,一吐為快後果然神清氣爽,血光之災帶來的劇烈衝擊淡化大半,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最壞的結果已經出現,那接下來就要否極泰來,好兆頭,成元芳現在只想去密碼酒吧與人豪飲,她對陳浮生有一種莫名的信任感,也許因為都是窮苦貧困出身,又是一個陣營同一條戰線的狼狽為奸,成元芳點燃手裡的南京煙,把打火機拋給后座的陳浮生,道:「你只是欠缺一些閱歷而已,如果今晚我是跟魏端公合作,他在醫院的時候一定不會朝我發火,而是不溫不火地向我套話,所以說雖然看上去你是他的徒弟,但你們兩個還是不太一樣,魏端公永遠不會為其他人分心,機關算盡太聰明,到頭來還是孤家寡人,你不一樣,現在連我都忍不住想要跟你發生點什麼,例如一夜情啥的也未嘗不可,起碼魏公公沒辦法讓我主動投懷送抱,這點你不就比他高出一籌不止。」
「別勾引我,酒後亂性再正常不過,你看這車子空間寬敞著,小心我把你就地正法。」陳浮生真沒想到成元芳會說出一夜情這類大膽挑逗的言語,吃不消,招架不住,但嘴上總不能輸了氣勢。
「你敢嗎你?要不我借你幾個膽?」一語戳破陳浮生外強中乾面具的成元芳轉頭拋了個媚眼,吐出一個挑釁的煙圈,彎腰穿好高跟鞋後柔媚柔媚地走下車。
見過浪的,陳浮生還真沒見過這麼浪的,在張家寨張寡婦也僅限於在他身上揩點小油,那些個隱晦的性挑逗都只是蜻蜓點水,並不真打算與他這個被戳脊梁骨很多年的外姓小毛孩發生實質性關係,到了上海阿梅飯館老闆娘也只是用眼神來侵犯他這位可憐的全能型勤雜工,陳浮生差一點就惡向膽邊生,脫口而出誰怕誰,但終究不是有顆白菜給欺負就想要亂拱的愣頭青,陪同他摸不透的熟媚女人一同進入密碼,酒吧開始迎來第二個高峰期,因為第一批離開密碼的資深玩家幫忙勾來許多原本在其它酒吧廝混的消費者,這個游移群體並沒有牢固的夜場據點,流動性很大,忠誠度不如edh泡吧族,但只要酒吧能提供足夠的興奮點,就是一座酒吧持續發展的關鍵人群,密碼酒吧在年輕經理袁淳上台演荷蘭唱國寶級樂隊Within Temptation的《Ice Queen》陷入躁動癲狂,瑰麗宏大的黑暗哥特氣勢瀰漫整座酒吧,氣勢磅礴的管弦樂厚重而深沉,袁淳如天使和魔鬼的雙重天籟嗓音讓人如痴如醉,全場所有人都起身,連不喜酒吧喧鬧的吳煌都不曾例外。
袁淳站在一個酒吧懸空的特製鐵籠中,高於一樓,低於二樓,她渾然忘我,聲音空靈而飄渺,配合極佳的伴奏音效,成元芳竟然搬出一整支唱詩班在替她伴唱,而一位很久以前就在密碼默默無聞工作的樸素男人也突然崛起一般在唱詩班前面彈奏鋼琴,之前幾次連陳浮生都不曾關注過幾眼的年輕人在那一刻光彩耀眼,與頭頂斜上方鐵籠中脫掉鞋子赤腳站立的袁淳交相輝映,頓時營造出一股罕見的宏偉暗黑感。
一半天使一半魔鬼的袁淳,坐在鋼琴前就由馬夫轉變成落魄王子的年輕人,規模宏大的唱詩班,讓密碼酒吧在這一刻轟然爆棚,在一直馬尾辮示人的袁淳猛然間扯松辮子,一頭青絲華美鋪散開開,讓氣氛瞬間爆炸到沸點。
男性的瘋狂嘶吼夾雜女性大聲尖叫。
征服。
就如歌名《Ice Queen》,他們都被一位當之無愧的夜場皇后徹底征服。
成元芳很滿意袁淳的表現,這是她得知袁淳歌唱天賦後專門給所有顧客精心準備的豪華大餐,她的目標就是刻意前半夜溫吞,然後出其不意地用這六分鐘不到時間撐飽所有人的胃口,讓他們都感到不可思議,事實證明袁淳和彈鋼琴的年輕人都沒有辜負成元芳的厚望,瞥了眼身旁一進入酒吧便被震懾住的陳浮生,成元芳剛想要邀功解釋一下這場驚喜的用心良苦,卻發現這個男人眼中除了激動之後還有一點不為人知的深沉哀傷,像一個知道鑽石比玻璃珍貴後不得不丟棄一些心愛東西的可憐孩子,在黑暗中孤單無助,成元芳也許永遠不會知道有個簡單的女孩曾經也喜歡唱《Ice Queen》,然後被狗娘養的刻薄生活打入冷宮,誰錯了誰對了,誰征服了誰,都是皇后誰是妃子,誰刻骨銘心了誰狼心狗肺了,都成了無法言說給第三者聽的遺憾。
「喝酒去。」陳浮生回過神後笑道,再喝恐怕就不只是嘔出苦水,連心肝都要吐出來,但除了喝酒他實在不知道該幹什麼,難道真的和成元芳一夜情去,或者重新開始降伏周驚蟄?陳浮生做不到,沒資本也沒精力,起碼暫時沒有這份偎紅倚翠的野心和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