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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是一架滿負荷運作的機器,瘋狂汲取這座城市方方面面的營養,恐怕唯一可以讓他放鬆的事情就是陪媳婦吃飯和做愛,不過一個男人食色兩樣都能充分滿足,也足夠幸福以及性福,怪不得每天清晨陳浮生都能生龍活虎地起床。
陳圓殊約陳浮生去她家吃午飯,他首先戰戰兢兢去打探清楚陳部長的喜好,知道他這位省委黨校的常務副校長几乎算作百毒不侵,不好菸酒,不搞收藏,金錢女色與他都是浮雲,生活作風正派到令人髮指的地步,唯一的癖好是下象棋,這點陳圓殊之前便提醒過他,只是作為沒贏過孫大爺和曹蒹葭一盤的生手,陳浮生對自己的水平沒有什麼自信。
在陳圓殊授意下陳浮生去她家的時候只是買了點普通水果,因為沒有雇用保姆的習慣,省政府分配的房子裡只有陳春雷一人,由於錢老爺子的緣故,陳浮生對於省高官已經不如以往敬畏,有自家老爺子珠玉在前,加上好歹也是見識過章高棠這批老政客的同志,開著奧迪A4的他起初跟隨陳圓殊的瑪莎拉蒂還比較輕鬆,就跟去紫金山莊見黃丹青沒太大差別,只是離目的地越近,也許是資料上有關陳春雷的政績過于震懾人心,加上他又是身負三條命案的涉黑分子,自然心虛,等瑪莎拉蒂停進院子,陳浮生的呼吸已經急促起來,畢竟,他繼承了案底厚重的魏公公所有場子,而要見的卻是省委黨校二把手,省組織部一把手。
而這位位高權重的老人恰巧又是老爺子的頭號政敵。
陳浮生怎麼想都是一場鴻門宴。
第五十章 好棋
陳圓殊的瑪莎拉蒂一進院子就停下,把陳浮生的奧迪硬生生攔在院子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陳浮生還以為她的車子出現故障,卻接到她的電話,夾雜不加修飾的怒意,說是不需要進房子,陳浮生聽出她的生氣並非針對自己,便小心翼翼問道:「都到你家門口了,不進去多可惜,虧得我醞釀大半天的情緒,指不定下次我就沒勇氣登門拜訪了。姐,你也知道我是手上犯過命案的人,最怕碰到紀檢法部門的人員,你不給我個充分理由,今天我可就視死如歸地一個人進去看望你爸了。」
陳圓殊在電話那頭嘆氣道:「你看院子裡和外面那些車子,都是我家聞風而動趕來的親戚,應該是我爸一不小心透露口風,把那些個七大姑八大姨招惹來,很不幸,我們家的確有很多成員在紀檢法做公務員,一些個官當得都還不小,現在你選擇進去還是直接掉頭?」
「進去。」陳浮生一咬牙道,未戰先敗實在太丟人現眼,對於敵人,不管是否強大,都得打一架,是驢子是馬拉出來遛一遛才能知道,真打不過就逃,這是陳浮生在張家寨與富貴十日一小架一月一大架總結出來的寶貴經驗,當然有富貴在場的鬥毆,陳浮生還真沒吃過大虧。
「不後悔?」陳圓殊的怒氣不知不覺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對陳浮生進門後面對一大群勢利男女審視拷問的好奇,其中有孩子氣的幸災樂禍也有期待他替她出口惡氣的期待成分。
南京搞政治的圈子都知道陳圓殊母親家族的成員是出了名的精明,都是寧肯做好好先生也不願意冒站錯隊伍風險的牆頭草,精於鑽營,卻膽小怕事,事實證明沒有經歷過政治風險考驗的政客除去父輩彪炳的太子式角色,多半爬不高,陳圓殊外公就只坐到正廳級的位置,後繼者更是乏力,幾位舅舅只是在司法部門幾處清水衙門坐井觀天,倒不是說他們夜郎自大,而是明明知道井外的天空更大,但就是蹦不出那口井,野心與實力不成正比,這讓人很無奈,憋久了,難免會性格扭曲,所以對商場上風生水起的陳圓殊總有一種又恨又怕的複雜心理。
一堆人。
陳春雷,陳東川一家四口,加上陳亞韜和他那位花瓶女友,一起是7個人。陳圓殊一個在省司法廳混到正處級的舅舅,加上他花大錢送去英國鍍金回來的兒子。一個在省高級人民法院任職的阿姨,她是中南財經政法大學和蘇大的名譽教授,是國內經濟民商法學權威,唯一算得上有資格有底氣能與陳春雷聊幾句天的角色,只可惜上樑正了下樑卻歪,此刻坐在沙發扶手邊緣上嗑瓜子的偽娘就是她小兒子,與陳浮生差不多年紀,依仗著基因不錯,腦袋瓜靈光,屬於那種不用心都能考上中國政法大學的聰明人,但畢業後就是不肯進入被他視作監獄的司法部門,一年中有6個月在陪三教九流的狐朋狗友旅遊,問題是這傢伙性取向極有問題,男女通吃,一兩年來變本加厲,專一是專一了,不過只對男人專情,白天睡覺,晚上就是陪酒肉朋友逛夜場,是圈子裡出了名的同志,這種家醜他母親也試圖改變過,而他也以自殺抗爭過,最後只能聽天由命隨他去,她的大女兒稍微正常點,學習就業到結婚生子這些步驟都讓她大致滿意,只是最近在鬧離婚,這個閨女竟然去丈夫公司當著所有人的面甩了他一耳光,氣是出了,婚姻也徹底完蛋。這兩家人加起來又是7個人,何況還有兩個世交子弟,都是與陳家和周家關係很瓷的角色,對於陳圓殊帶個男人回家這件事情一半冷眼旁觀,一半充滿腹誹的眼紅嫉妒。
十五六號老幼大小人物,坐在客廳與陳春雷眼鏡一樣年代久遠的陳舊沙發上,全部死死盯著提兩袋水果的陳浮生,氣氛詭異。從小就在這種環境裡倔強長大的陳圓殊早已經可以熟視無睹,蹲下來幫陳浮生挑了雙乾淨的拖鞋,然後幫他的皮鞋放進鞋櫃,刻意與她一大票親戚分開擺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