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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江潮大腦在進入學校後就一片空白,只知道使勁點頭。
「聽說棲霞區的邱老局長也在這裡?」陳浮生皮笑肉不笑地望向領導人群,誰都聽出其中的不悅,那絕不是友善的語調。
棲霞區跟玄武區八竿子打不著,區教育局副局長邱杉本來上車後就納悶一個如此高級別的視察工作會捎上他一個就要退居二線的老傢伙,一頭霧水到現在,一聽到陳浮生話語,猛地心驚肉跳,來者不善啊,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什麼地方得罪了這位來路不明的大公子哥,只能硬著頭皮走出隊伍,伸出手道:「我就是邱杉。」
陳浮生抬頭,嘴角勾起一個冷笑,沒有去握手,然後只是朝冷眼旁觀笑而不語的薛廳長笑道:「老薛,那我先把表弟送上去,還有點事情要跟他班主任談,不耽誤省市教育領導視察工作。」
薛廳長微笑著點點頭。
邱杉偷偷擦了擦額頭汗水,無比尷尬。
丁宏達突然發現自己想去上廁所,他一擔驚受怕就尿急,老習慣了。
李江潮在陳浮生抬頭的那一刻,也冷漠著臉龐抬頭,只不過他目標很明確,邱科傑和那名一開始就沒把話挑明只是把他當耗子逗玩曖昧的漂亮女孩。
邱科傑慌張地後撤幾步,落荒逃進教室。
無意傷害李江潮但也沒安善心的女孩蒼白著那一張貌似水嫩清純其實世故勢利的臉龐。
踏上樓梯的時候,李江潮輕聲道:「謝謝。」
陳浮生搖搖頭,自嘲道:「不用,我只是借你完成我一個兒時的荒誕夢想罷了。江潮,我希望你以後也能做一個像你父親一樣讓兒子感到驕傲的男人。」
第十七章 逝去的青春
幼兒園的時候,老師手裡的小紅花就是天底下最珍貴的寶貝,小學的時候見到老師在菜市場買菜會覺得很震驚,初中的時候開始懂得質疑所謂園丁是不是果真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到了高中大多數人會由質疑轉成淡漠,然後踏入大學這小社會,這其實就是最大的教育成果。
陳浮生沒上過幼兒園和學前班,字都是瘋癲老頭教的,小學成績一直不錯,否則也進不去鎮中學,他對大學一向很敬畏嚮往,那是建立在中學給他留下惡劣印象的基礎之上,所以上海李晟那小王八蛋在學校拉山頭打架鬥毆拐美眉,陳浮生一直不反感,一個小孩子如果在小學就沒了血性和靈氣,實在不敢奢望將來能在一個接一個的挫折面前破而後立,陳浮生跟著李江潮來到辦公室前,望著一些個眼神好奇略帶敬畏的少年少女,不乏夾雜有對李江潮的眼紅,陳浮生心中一嘆,以後自己的孩子一定要跟媳婦一起好好培養,教他做一個好人,聰明的好人,能讓身邊所有親人幸福安康的聰明的好人。
辦公室很大,比陳浮生當年那所中學要明亮寬敞很多倍,想必這裡頭的老師也是不缺什麼特級教師幾級教師的嚇人名銜,李江潮象徵性敲敲門,喊了聲楊老師,一個坐在窗口位置捧保溫杯的男人笑著招招手,挺清秀一個年輕人,應該從事教育工作沒有幾年,根據李江潮介紹這個教數學的班主任楊清口碑不錯,因為他到底是留校察看還是記過處分不惜在會議上跟丁宏達展開爭執,數學老師一般都邏輯清晰,一番據理力爭把政務處主任批駁得下不了台,當中肯定有給自己班學生護犢子成分,也有將數學其實很拔尖的李江潮視作得意門生的私心。
再者他其實是常務副校長程天傑一系成員,曾是程天傑學生,前者去年才由一所省重點中學的教務處二把手空降到這所學校,楊清自然而然在今年跟著雞犬升天,程天傑與丁宏達處處爭鋒相對,楊清也不敢奢望能腳踏兩隻船,還不如早早表態,爭取早點坐實年級長的位置,福利也能再上一個台階。
老師畢竟不是真的蠟燭,是園丁也得吃飽了才有力氣灑水灌溉去教書育人,歸根到底也是人。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啊。
「你是李江潮家長吧?」楊清主動給陳浮生搬了一張空閒下來的椅子,他顯然也看到剛才樓下的排場,只不過一時半會兒還沒能聯想出是眼前年輕男人讓教育部門興師動眾,大幫菩薩不辭辛苦來這座小廟。
陳浮生沒急著坐下去,而是跟任何一個見著老師都求著討好著的家長一樣趕緊掏出一包煙,遞給楊清一根,楊清本來想要禮節性拒絕,可看到煙盒,眼睛一亮,鐵盒裝的黃鶴樓1916,這可不容易嘗到,就順勢接過來,陳浮生還是沒坐下去,現在辦公室基本上已經坐滿,十幾個教師中男性占六成,陳浮生微弓著身子一根一根發過去,滿臉燦爛真誠笑容,哪裡符合一個敢拒絕教育局副局長握手的跋扈衙內身份形象,一盒黃鶴樓很快就只剩下一根,陳浮生肉疼加心疼卻不動聲色地放回口袋,這才坐下去,歉意道:「楊老師,我們做家長的不常來學校跟你們勾當,是我們不對,還讓江潮給你們和班級添麻煩,以後我們一定改正。哦對了,楊老師,我自我介紹一下,我姓陳名浮生,是李江潮表哥,你喊我小陳就可以了。」
「恩,跟我們保持聯絡總是好事情,我做班主任的也好第一時間跟你們溝通。」楊清很滿意眼前年輕男人的態度,不像一些個家裡條件優越就喜歡來學校擺譜的家長,更不是那種動不動就拿權勢給學校和老師施壓的權貴,楊清骨子裡還留有不少尚未磨滅的文人氣息,有一次班裡一個在省移動公司做副經理學生家長來辦公室朝他咆哮,把他兒子早戀和中考墊底都歸罪於學校教導過失,把楊清氣得七竅生煙卻無濟於事,一樣米養百樣人,做老師久了就會發現哭笑不得事情海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