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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晟初到南京的興奮如潮水般退去,黯然神傷,不像一個衣食無憂的上海上只角後代的驕傲孩子。
「如果是不想讀書或者被人揍怕了才來南京,我懶得招待你,我現在有車有房有錢有媳婦,可就是沒精力沒時間伺候一個逃兵。」陳浮生看似漫不經心道。
李晟狠狠撇過頭瞪著窗外,不理睬陳浮生的冷嘲熱諷。
也許在孩子心中,聽陳二狗一貫尖酸刻薄的言辭也比在阿梅飯館無聊的呆著有趣很多。
「我是不想讀書,但沒有能把我揍怕。」李晟終於緩緩開口,「還有,我是來看黑豺的,不是來看二狗的。你長得歪瓜裂棗的,有什麼好看的。」
陳浮生徹底沒脾氣。
李晟進了家門看到曹蒹葭在廚房做菜,這才相信二狗現在的確是小康水平線以上的爺們,他那顆說天真其實沾染上阿梅飯館老闆娘許多世故早熟、說成熟又其實最單純的腦子想不通二狗怎麼由掙扎在溫飽線向富裕邁進,跟上次陳富貴帶來的大個子蔣巨熊如出一轍蹲在青瓷魚缸邊上使勁折騰缸中鯉魚,抬頭朝無可奈何的陳浮生問道:「黑豺呢?以前在阿梅飯館,黑豺可是老遠就在學校門口等我下課的。」
「在紫金山那邊的一個地方,黑豺不能總在家裡窩著,否則身子會一下子就垮掉,不死也沒有精神氣。」陳浮生也不管李晟是否理解,拿出碗筷搬到餐桌上,道:「你要想黑豺明天我就領回來,不過它沒多久就要生崽,這個時候你小心點別惹它,除了我,再親的人都會咬。」
「黑豺要生小狗了?」李晟驚喜道,終於捨得把手從青瓷魚缸中抽出來。
陳浮生點點頭,道:「洗手去,吃飯。」
雖說是陳浮生教他如何去單挑去群毆,以前還得負責他上學放學,不過李晟顯然更親近曹蒹葭,都是孩子,李晟卻與張三千有所不同,他也許是當下唯一敢口口聲聲「狗犢子」「二狗」的角色,誰讓他年紀小輩分「老」,是最早認識陳浮生的一批城裡人。
也許有一天等他長大,李晟會比任何人都明白「陳二狗」當初崛起的艱辛,這未必就不是一筆巨大財富。
第六十一章 擺平
陳浮生是確實沒時間帶李晟去南京什麼景區玩耍,所幸曹蒹葭全部包攬下來,帶李晟逛中山陵玄武湖,當然還有南京大屠殺紀念館,竹葉青托人將金剛杵交給曹蒹葭,她本來看到陳浮生傷口一怒之下差點搬出哥哥曹野狐,對於竹葉青間接的食言,處事豁達不代表不會記恨的曹蒹葭將這次過節深埋於心,驚弓之鳥的陳浮生得知俞含亮被黃養神一幫人成功襲擊後,大為讚賞,各方面確定那幾個年輕人底細清白後便讓黃養神暗中保護曹蒹葭和李晟,黃養神四兄弟的敬業和專業讓起初不太適應有些反感的曹蒹葭都忍不住心生感激,在中山陵爬到頂端的時候還特地讓李晟給黃養神他們送去四瓶礦泉水,把四個年輕小伙子對端莊賢淑的「大嫂」曹蒹葭極有好感,保持一定距離的嚴密保護這一大一小也不覺得掉身價,反而深感榮幸。
陳浮生忙,忙到停不下來,忙拉攏人心,忙學習進步,忙開闊視野,在青禾集團忙埋下伏筆為以後自力更新做準備,哪怕在青禾有上千萬的股份,陳浮生也不把它視作自己的事業;在鐘山高爾夫忙跟尉遲功德老人學真本事,省得再度被職業殺手打一個措手不及;在老爺子家忙著套利好消息,伺機在一些個暴利領域站穩腳跟,順便與老爺子的幾位秘書培養感情,他目前最重要的當然是吳涼手上的煤礦,但手頭最急需讓密碼酒吧成為搖錢樹,否則方方面面的龐大開銷已經讓陳浮生疲於應付,手頭上沒有一兩個聚寶盆根本支撐不過去。
李晟那孩子在方婕的邀請下去鐘山高爾夫別墅玩了兩天,跟黑豺在鐘山高爾夫橫行霸道,一人一狗在高爾夫球場無法無天,有保安人員上前勸阻,便開始玩貓抓老鼠的遊戲,李晟跟猴精一樣帶著黑豺上躥下跳,就差沒在草坪上挖地洞,方婕和魏夏草兩個女人倒沒說什麼,一年到頭也說不上幾句話的尉遲功德已經快被李晟逼瘋,他去魚池餵魚就會發現李晟帶著黑豺在下面逮魚,岸上的臉盆里已經放了好幾條精疲力竭的鯉魚,好不容易休息的時候抽根中南海,李晟便蹲在他身邊問東問西,老人懶得回答,自顧自閉目養神,李晟也不惱怒,能夠自言自語上大半個鐘頭,等尉遲老人好不容易被打敗想跟他客氣幾句,這娃又已經帶著黑豺殺出別墅,跟鐘山高爾夫另一棟別墅的孩子約好單挑去。
一天中午陳浮生從青禾集團趕往狀元樓,曹蒹葭難得地打電話讓陳浮生回去一趟,也許是知道陳浮生手頭上有事,說是過來一趟喝杯茶就行,陳浮生當然沒意見,天大地大懷孕的媳婦最大,就算是一天24小時守在她身邊陳浮生也沒半點怨言,不過要是能不耽誤與高緣的會面是再好不過,回到家,陳浮生比見到李晟還錯愕,家裡客廳坐著一家三口,穿著樸素,屬於很鄉土的那種寒酸,與大城市有著無法掩飾的隔閡感,也許是買二送一的雜牌旅遊鞋。
陳浮生當然認識他們,男人叫張有根,是前兩年張家寨所有村民心目中比張勝利還要出息的傢伙,之所以得到全村上下一致認可,只是因為他在城裡找了個婆娘,雖說後來傳聞他婆娘也是個窮地方的打工妹,並不是什麼南京城裡人,但不妨礙在南京有30多平米出租房的張有根在張家寨鼻孔朝天走路,哪怕村長張瘸子見到他也會點頭哈腰只求能抽根來自南京的牌子煙,張有根老婆叫趙美仙,是來自廣西一個叫百色還是南寧的地方,也窮,因為長期在工地上風吹日曬的緣故,30歲出頭便像是四五十歲的女人,跟黃丹青絕對是兩個放在一起會讓人辛酸的極端角色,這對夫妻一個女兒一個兒子,女兒在張家寨陪老人看家,因為工地上賺了點小錢就把8歲的小兒子接來南京,想找所民工學校,再窮不能窮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這個樸素道理他們還是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