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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桃花同志,你這種僵化思想是要不得滴,跟不上波瀾壯闊的時代步伐,將來是要吃大虧滴。」王阿蒙學著他爺爺的湖南腔調一本正經道。
肖桃花苦笑道:「虧你還能開玩笑,被打成這樣你還真說自己酣暢淋漓?」
王阿蒙點了點頭。
肖桃花嘆息一聲,不再試圖勸解這頭犟牛。
「其實我喊出1000萬的時候我就後悔了。」極少與人掏心窩的王阿蒙哪怕在肖桃花印象中也是那個背黑鍋喜歡一背到底、人不犯我我絕不犯人人若犯我我未必犯人的大院子弟,別人家一些不爭氣的高幹子弟是囂張得無法無天,這胖子是純良得一塌糊塗,最不喜歡跟人言語交流,不過今天是例外,所以肖桃花豎起耳朵聽他嘮叨,「你也知道我書沒用心讀過,什麼陳亮什麼寄辛幼安的都沒聽說過,字寫得好壞與否也瞧著頭疼,但既然一群人肯那麼賣力捧,除去其中的貓膩成分,也不談陰謀,用你的話說就是不以最大噁心揣測陳浮生,那麼這個叫陳浮生的傢伙肯定有一定斤兩,看他上次彩彈射擊場上的為人處事,再不濟也比你我兩個吃家族飯沾父輩光的紅色子弟故事多吧?你丫說我一個渾渾噩噩被趕出家門的北方胖子為爭一口氣,讓他下不了台,是不是過火了點,幼稚了點?」
「知道反省了,可不像你,阿蒙。」肖桃花側目道。
「當時他要是一個耳光甩過來,我當然一腿還回去。」胖子呵呵笑道,「但他既然能夠急中生智把我拐到洗手間,我也樂意順水推舟,事情真鬧大,我可不想我老子讓南京軍區司令員動用軍隊把我拷回去。桃花,不是我不想抖闊耍威風啊,奈何咱們兩家幫親不幫理的老爺子都入土為安嘍,老爹叔伯一輩的又格外小心翼翼,表面上還得做幫理不幫親的事情,沒勁。」
「那這件事情?」肖桃花納悶道。
「你甭管,我一個人解決,自己拉屎自己擦屁股。你回你的國防大學,趕緊找個好男人嫁了,省得兩家人都罵我帶著你不務正業。」王阿蒙翻了個白眼道。
「放心,你要是最後被陳浮生玩殘玩死了,我會回來幫你報仇的。」肖桃花冷笑道,轉身就走,乾脆利落,很有軍人風範。
「桃花,我要是在南京找到膽大不怕死的男人,一定趕緊把你推銷出去。」王阿蒙喊道。
「滾,丫別逼老娘爆粗口。」肖桃花轉身朝王阿蒙豎起中指,拋下一句狠話,「不把那個陰險小人給利索拾掇了,以後咱倆不認識。」
王阿蒙那張苦瓜臉更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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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0萬。」陳春雷坐在書房椅子上,微低著頭,眼睛透過厚重鏡片直直盯著寶貝女兒陳圓殊。
陳圓殊一副要打要罵隨你便我就是死不悔改的倔強姿態。
陳春雷忍俊不禁道:「女大不中留,古人誠不欺我啊。別跟爸賭氣,爸也沒教訓你的意思,600萬做慈善捐出去,一點一點賺出來的你都不心疼,我心疼什麼。我頂多就是真得替這項慈善捐款落實情況把把關,省得被中飽私囊,讓我閨女的錢掏得冤枉。」
「爸,你真不生氣?我這就給你泡茶去。」陳圓殊雀躍道,一張臉光彩璀璨,也難怪潘央到今天還是割捨不下。
「茶等下再煮,坐下。」陳春雷摘下眼鏡,揉了揉太陽穴,搖頭笑道:「說一點不生氣是騙孩子的,不過你眼不眨一下丟出600萬隻是一部分原因,還有一方面就是因為這場慈善晚宴和那幅的確不俗的草書,錢老狐狸成功把你爸給拖下水,主動幫浮生那孩子開後門不說,還得厚著一張老臉去宣傳部求人辦事。這可不是個好兆頭,錢狐狸打攻堅戰是江蘇省的第一號好手,這不已經邀我去他那邊下象棋,指不定又生出什麼讓我推卻不掉的難題。」
「爸,您老人家身正不怕影子歪,錢書記家就是龍潭虎穴,道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陳圓殊打趣道。
被逗樂的陳春雷爽朗笑道:「道理都在你這,我還能怎麼辦。」
「對了爸,你說給浮生開後門是什麼意思?」陳圓殊試探性問道。
「你也知道我們省由組織部牽頭要舉辦一個千名民營企業家後備人才培養計劃,我是點了頭的,也是組織部與統戰部、國資委和共青團接下來兩年的一件大事,江蘇省經濟半壁江山是民營經濟,把你們俗稱的『富二代』納入執政資源未嘗不是一種可行性較強的新思路,培訓人員的審核比較嚴格,本來已經全部到位,我的意思是讓陳浮生也加進來,我呢,也充一回老資格,給他傳道授業一番。錢書記那邊沒意見,你看陳浮生肯不肯答應?」陳春雷正色道。
「浮生就是一條泥鰍,能鑽的空子都要去鑽一下,這個機會對他來說求之不得,怎麼可能拒絕。」陳圓殊鬆了口氣道,迫不及待想要第一時間把好消息傳給陳浮生。
「太肯鑽營的年輕人才最怕誤入歧途。」陳春雷語重心長道。
「肯鑽總比做寄生蟲好吧?爸,浮生的鑽不是鑽營,是鑽研。」陳圓殊察覺到父親言語中的深層含義,不禁替陳浮生辯駁,道:「他又沒有在旁門左道上動腦筋,爸,你真該看看他的書房,撼春當年在大學借了一千多本書,你要是給浮生條件,讓他心無旁騖地只看書,他也能看完。」
陳春雷一愣,這是老人這麼多年第一次聽到陳圓殊心境祥和地說出「撼春」這個名字,心中如釋重負,一塊大石頭終於落地,感慨萬分道:「既然有女兒打包票作擔保,我就大膽去開這次後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