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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圓殊聽到完整報告後有點訝異,吃驚這個看起來挺不拘小節的陳二狗怎麼沒大手大腳刷她的卡消費一通,想必他也知道她不會介意那頂多幾千塊的消費,一聲不吭看兩個鐘頭的街景?陳圓殊掛掉電話後笑了笑,真是個有趣的傢伙,隨後想到這年輕人既然能坐四個鐘頭聽無聊的崑劇,也就不奇怪能做出這番舉止了。
在酒店大堂憩軒見到已經把房卡退了的陳二狗,陳圓殊坐下後點了兩杯咖啡,笑問道:「睡得怎麼樣,玩了什麼?」
陳二狗撓了撓頭,憨憨道:「沒睡好,大床太舒服了,沒捨得睡。也沒玩什麼,拿陳姐你的卡,怕到時候出糗了,丟你的臉。」
陳圓殊哭笑不得,喝著咖啡,心裡對陳二狗的印象又好上了一兩分。
把陳二狗送回山水華門,接到私家偵探的電話,說要有樣東西給她看,在一個僻遠茶館碰面,長相普通到混跡人海誰都不會留意的穩重男人交給陳圓殊一張皺巴巴的紙團,輕聲道:「陳姐,他坐在窗邊的地方用酒店的鉛筆寫了一點東西,後來就扔進垃圾簍了,我起初沒留意,今天在他退房後第一時間檢查了房間,發現了這個,雖然看不懂,還是趕緊給你打了電話,這張紙之所以褶皺,是因為在垃圾簍發現它的時候是一個紙團。」
漫不經心的陳圓殊沒怪他大驚小怪,這畢竟是他的職業道德,打開一看後,先是愣了一下,隨即茫然,最後眯起眼睛,重重吐出一口氣,不發一語將那張紙緩慢折好,放進包里,夾進一本《中國高層新智囊》。
那一句話是:
「我心中有猛虎,細嗅薔薇。」
第二十五章 謀算
私家戲台,雪茄酒廊,白牆黛瓦的江南庭院,這些讓陳二狗大開眼界的東西跟「隱世福熙」那四個字一起構建了廿一會所的出類拔萃,像一個深諳水磨腔的崑劇女子,婀娜搖曳在陳二狗腦海晃啊晃,他很難想像陳圓殊和孟東海嘴中成色更足的幾家私人會所是怎樣一個令人驚艷,本來在山水華門看見那些個獨棟別墅就很受震撼,結果去了趟廿一會所睡了一晚希爾頓酒店,發現自己還是只沒跳出井底的青蛙,回到小區,跟張三千描繪了一遍,把小孩聽得一臉垂涎滿眼渴望,昨天雖然最終還是沒見著深藏不露大牌得很的大人物,但好歹聽了兩齣崑劇吃了頓大餐睡了晚五星級酒店,陳圓殊送他回來的時候說一有眉目就來接他,陳二狗就耐著性子安靜等待,穿著制服在山水華門巡邏的時候一直用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來自我暗示,沒了九千歲魏端公,這小保安當得也就少了太多盼頭,王虎剩看在眼裡,卻沒有說什麼,起初之所以選定山水華門無非就是圖這裡僻靜,不容易惹是生非,不奢望在這個地方飛黃騰達,攀附上魏端公這棵參天大樹,都已經是超乎他意料的事情,只不過原本以為高到通天的大樹說倒就倒了,更出乎王虎剩想像。
深夜,王虎剩躺在上鋪翻了個身問睡下鋪的王解放:「解放,你有沒有覺得南方的冷跟我們北方大不一樣?」
王解放睡相很淺,一有風吹草動就會本能鯉魚打挺起床,都是以前刨墳養出來的習慣,否則大半夜被人用洛陽鏟切掉腦袋都不知道。這下也是,聽到王虎剩問話後就立即坐起身,折騰出不小動靜,揉了揉眼睛,睡眼朦朧道:「是不太一樣,我們北方冷歸冷,但只要身上衣服厚實了,再大的風也扛得住,這南方就不同了,陰冷陰冷,不知不覺就冷到骨子裡去,小爺,我總認為這南方人不缺陰陽怪氣的牲口,就跟天氣一樣,面子上不冷不熱,看著挺和氣生財,其實骨子裡賊精明。」
王虎剩望向天花板,翹著二郎腿,道:「這南方的天氣啊就叫潤物細無聲,這南方人啊也差不多,我知道你是在說魏端公,他的確是個人物,怪不得南京人都叫他九千歲,喊他魏公公,真像一個成了精的老太監,就是死早了點,要不然二狗再跟著他混一段時間,眼界手腕都會上好幾個台階,按照二狗當下的發展態勢,至多三年,二狗就能在南京橫著走,第一桶金就不需要我們花心思了。」
王解放在黑暗中輕輕嘆息,他跟上鋪的表哥王虎剩截然不同,和陳二狗又不一樣,他是一個能吃飽一頓就不太計劃下一頓吃什麼的傢伙,所以王虎剩總罵他是扶不起的阿斗,阿斗是誰,王解放也不知道,他覺得一個人讀太多書沒用,能寫自己的名字就夠了,讀書讀到博士讀成億萬富翁又怎樣?他們的女人還不照樣主動請他上床?王解放的人生一直就是灰色的,他沒有大遺憾,沒有大野心,也沒有大欲望,他望著床板,其實有句話沒敢對王虎剩說,他一直覺得陳二狗跟魏端公是一類人,雖然是個值得結交的人物,但王解放一直不肯跟他交心,因為感覺陳二狗是那種一將功成萬骨枯的角色,王解放不怕被他出賣或者利用,但王解放不甘心小爺淪為他向上攀爬的墊腳石。
「廿一會所。」
王虎剩略微沙啞的聲音在黑暗狹窄的房子裡顯得格外陰森詭異,王解放一打電話給他,他就讓王解放去盯梢陳圓殊那輛瑪莎拉蒂,王解放幹這一行很老道,喊了輛計程車後就自己開車,讓那司機坐在副駕駛席上,像一頭躡手躡腳追蹤獵物的豹子,跟到了廿一會所,事後還盯梢了孟東海,以及第二天還偷窺到了陳圓殊跟私家偵探見面的場景,這一切都在王虎剩的策劃中,王解放無疑是牛人,這一切做得滴水不漏,也許王虎剩說得對,王解放沒本事幹大事,但做「小事」,可以做到一個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