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0頁
阿紫心中一凜:「這臭丫頭說的只怕果是實情,在虛竹這死和尚給我治好眼睛之前,可不能得罪他身邊的丫頭,否則她們搗起蛋來,暗中將藥物掉換上幾樣,我的眼睛可糟糕了。哼,哼!我眼睛一治好,總要叫你們知道我的手段。」當下默不作聲。
段譽向蘭劍道:「多謝姊姊告知。他們到西夏去?卻又為了什麼?」
蘭劍道:「我沒聽到他們說去幹什麼。」
虛竹道:「三弟,這一節我卻知道。我聽得公冶先生向丐幫諸長老說道:他們在途中遇到一個從西夏回歸中土的丐幫弟子,揭到一張西夏國國王的榜文,說道該國公主已到了婚配年紀,定明年三月清明招親。西夏以弓馬立國,是以邀請普天下英雄豪傑,同去顯演武功,以備國王選擇才貌雙全之士,招為駙馬。」
梅劍忍不柱抿嘴說道:「主人,你為什麼不到西夏去試試?只要蕭大俠和段公子不來跟你爭奪,你做西夏國的駙馬爺可說易如反掌。」
梅蘭竹菊四姝天性嬌憨,童姥待她們猶如親生小輩一般,雖有主僕之名,實則便似祖孫。童姥性子嚴峻,稍不如意,重罰立至,四姊妹倒還戰戰兢兢地不敢放肆。虛竹卻隨和之極,平時和她們相處,非但沒半分主人尊嚴,對她們簡直還恭而敬之,是以四姊妹想到什麼便說什麼,沒絲毫顧忌。
虛竹連連搖手,說道:「不去,不去!我一個出家……」順口又要把「出家人」三字說出來,總算最後一個「人」咽回腹中,房裡的梅劍、蘭劍,房外的竹劍、菊劍卻已同時笑了出來。虛竹臉上一紅,轉頭偷眼向鍾靈瞧去,只見她怔怔地望著段譽,對自己的話似乎全沒留意。他心下驀地一動:「到西夏去?我……我和夢姑,是在西夏興州皇宮的冰窖之中相會的,夢姑此刻說不定尚在興州,三弟既不肯說她住在哪裡,我何不到西夏去打聽打聽?」
他心中這麼想,段譽卻也說道:「二哥,你靈鷲宮和西夏國相近,反正要回去,何不便往西夏國走一遭?這位不知道是什麼劍的姊姊……對不起,你們四位相貌一模一樣,我實在分不出來……這位姊姊要你去做駙馬爺,雖是說笑,但到了明年清明,四方豪傑畢集興州,定然十分熱鬧。大哥,你也不必急急忙忙地趕回南京啦,咱們同到西夏玩玩,然後再到靈鷲宮去嘗一嘗天山童姥留下來的百年美酒佳釀,實是賞心樂事。那日我在靈鷲宮,和二哥兩個喝得爛醉如泥,好不快活!」
蕭峰來到少室山時,十八名契丹武士以大皮袋盛烈酒隨行。但此刻眾武士不在身邊,他沒飲酒已久,聽到段譽說起到靈鷲宮去飲天山童姥的百年美酒,不由得舌底生津,嘴角邊露出微笑。
阿紫搶著道:「去,去,去!姊夫,咱們大夥一起都去。」她知要治自己眼盲,務須隨虛竹去靈鷲宮中,但若無蕭峰撐腰,虛竹縱然肯治,他手下那四個快嘴丫頭要是蓄意為難,不免夜長夢多。她聽蕭峰沉吟未答,心想:「姊夫外貌粗豪,心中卻著實精細,他此刻早已料到我的用心,不如直言相求,更易得他答允。」當即站起身來,扯著蕭峰的衣袖輕輕搖了幾下,求懇道:「姊夫,你如不帶我去靈鷲宮,我……我便終生不見天日了。」
蕭峰心想:「令她雙目復明,確是大事。」又想:「我在大遼位望雖尊,卻沒一個談得來的朋友。中原豪傑都得罪完了,好容易結交到這兩個慷慨豪俠的兄弟,若得多聚幾日,誠大快事。好在阿紫已經尋到,這時候就算回去南京,那也無所事事,氣悶得緊。」當下便道:「好,二弟、三弟,咱們同去西夏走一遭,然後再上二弟的靈鷲宮去,痛飲數日,還須請二弟為段姑娘醫治眼睛。」虛竹道:「我當盡力而為。」
次日眾人相偕就道。虛竹又到少林寺山門之前叩拜,喃喃祝告,一來拜謝佛祖恩德,二來拜謝寺中諸師的養育教導,三來向父親玄慈、母親葉二娘的亡靈告別。
到得山下,靈鷲宮諸女已雇就驢車,讓段譽和游坦之臥在車裡養傷。游坦之滿心不是滋味,但寧可忍辱受氣,說什麼也不願和阿紫分離。只要阿紫偶然揭開車帷,和他說一兩句話,他便要興奮上好半天,只是阿紫騎在馬上,總是要蕭峰拉了馬韁引導,跟隨在蕭峰身邊。游坦之心中難過之極,卻不敢向她稍露不悅之意。
走了兩天,靈鷲宮諸部逐漸會合。鸞天部首領向虛竹和段譽稟報,她們已會到鎮南王,告知他段譽傷勢漸愈,並無大礙。鎮南王已放了心,要鸞天部轉告段譽,早日回去大理。鸞天部諸女又道:「鎮南王一行人是向東北方去,段延慶和南海鱷神、雲中鶴卻是向西,雙方決計碰不到頭。」段譽甚喜,向鸞天部諸女道謝。
鍾靈問段譽道:「令尊要你早回大理,他自己怎地又向東北方去?」段譽微微一笑,尚未回答,阿紫已笑道:「爹爹定是給我媽拉住了,不許他回大理去。鍾姑娘,你想拉住我哥哥的心,得學學我媽。」
這兩天中,段譽一直在尋思,要不要說明鍾靈便是自己妹子,總覺這件事說起來甚為尷尬,既傷鍾靈之心,又頗損父親名聲,還是暫且不說為妙。鍾靈明知段譽所以要到西夏,全是為了要去跟那王姑娘相會,但她每日得與段譽相見,心愿已足,也不去理會日後段譽和王姑娘會見之後卻又如何,阿紫冷言冷語地對她譏嘲,她也渾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