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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冶乾還未說完,風波惡已大笑起來,說道:「這位丐幫仁兄當真好笑,他巴巴地從西夏取了這榜文來,難道要他幫中哪一個長老去應聘,做西夏國的駙馬爺麼?」
包不同道:「非也,非也!四弟有所不知,丐幫中那幾個長老固然既老且丑,但幫中少年弟子,自也有不少文武雙全、英俊聰明之輩。要是哪一個丐幫弟子當上了西夏國的駙馬,丐幫那還不飛黃騰達麼?」
鄧百川皺眉道:「素聞丐幫好漢不求功名富貴,何以這易大彪卻如此利慾薰心?」公冶乾道:「大哥,這人說道:『此事非同小可,有關大宋的安危氣運。』又說瞧在天下蒼生什麼的,他未必是為了求丐幫的功名富貴。」包不同搖頭道:「非也,非也!」
公冶乾道:「三弟又有什麼高見?」包不同道:「二哥,你問我『又』有什麼高見,這個『又』字,乃是說我已經表露過高見了。但我並沒說過什麼高見,可知你實在不信我會有什麼高見。你問我又有什麼高見,真正含意,不過是說:『包老三又有什麼胡說八道了?』是也不是?」風波惡雖愛和人打架,自己兄弟究竟是不打的。包不同愛和人爭辯,卻不問親疏尊卑,一言不合,便爭個沒了沒完。公冶乾自是深知他脾氣,微微一笑,說道:「三弟已往說過不少高見,我這個『又』字,是真的盼望你再抒高見。」
包不同搖頭道:「非也,非也!我瞧你說話之時嘴角含笑,其意不誠……」他還待再說,鄧百川打斷了他話頭,道:「三弟,這易大彪拿了這張西夏國招駙馬的榜文回來,如此鄭重拜託,請我們交到丐幫長老手中,以你之見,他有什麼用意?」包不同道:「這個,我又不是易大彪,怎知他有什麼用意?」
慕容複眼光轉向公冶乾,徵詢他的意見。
公冶乾微笑道:「我的想法,和三弟大大不同。」他明知不論自己說什麼話,包不同一定反對,不如將話說在頭裡。包不同道:「非也,非也!這一次你可猜錯了,我的想法恰巧跟你一模一樣,全沒差別。」公冶乾笑道:「這可妙之極矣!」
慕容復道:「二哥,到底你以為如何?」公冶乾道:「當今之世,大遼、大宋、吐蕃、西夏、大理五國並峙,除了大理一國僻處南疆,與世無爭之外,其餘四國,都有混一宇內、併吞天下之志……」
包不同道:「二哥,你說錯了。我大燕雖無疆土,但公子爺時時刻刻以興復為念,焉知我大燕日後不能重振祖宗雄風,中興復國?」
慕容復、鄧百川、公冶乾、風波惡一齊肅立,容色莊重,齊聲道:「復國之志,無時或忘!」五人或拔腰刀,或提長劍,將兵刃舉在胸前。
慕容復的祖宗慕容氏,乃鮮卑族人。當年五胡亂華之世,鮮卑慕容氏入侵中原,大振威風,曾建立前燕、後燕、南燕、西燕等好幾個朝代。其後慕容氏為北魏所滅,子孫四散,但祖傳孫、父傳子,世世代代,始終存著中興復國的念頭。中經隋唐各朝,慕容氏日漸衰微,「重建大燕」的雄圖壯志雖仍承襲不替,卻眼看越來越渺茫了。
到了五代末年,慕容氏中出了一位大將慕容彥超,威鎮四方,他族中更有一位武學奇才慕容龍城,創出「斗轉星移」的高妙武功,當世無敵,名揚天下。他不忘祖宗遺訓,糾合好漢,意圖復國,但天下分久必合,趙匡胤建立大宋,四海清平,人心思治,慕容龍城武功雖強,終於無所建樹,鬱鬱而終。
數代後傳到慕容復的父親慕容博手中,慕容龍城的武功和雄心,也盡數移在慕容博身上。大燕圖謀復國,在宋朝便是大逆不道,作亂造反,是以慕容博雖暗中糾集人眾,聚財聚糧,卻半點不露風聲。慕容氏心懷大志,與一般江湖人物所作所為大大不同,在尋常武人看來,自是極不順眼,再加上「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名頭流傳,漸漸地竟致眾惡所歸。
鮮卑人來自北國,雄武驃悍,慕容氏為避風頭,遷到了江南蘇州水鄉,那向來是文雅柔弱之區,以免引人注目。鄧百川等乃是漢人,數代以來均為慕容氏的家臣,便也一直以興復大燕為志。
其時曠野之中,四顧無人,各人情不自禁,拔劍而起,慷慨激昂地道出胸中意向。
王語嫣卻緩緩地轉過了身去,慢慢走開,遠離眾人。她母親向來反對慕容氏作亂造反的圖謀,認為稱王稱帝,只是慕容氏數百年來的痴心妄想,復國無望,滅族有份。再加兩家雖屬至親,王夫人與慕容夫人卻因言語失和,嫌隙頗深。是以王夫人近年來不許慕容復上門,自行隱居在菱湖深處,不願與慕容家有糾葛來往。
公冶乾向王語嫣的背影瞧了一眼,說道:「遼宋兩國連年交兵,大遼雖占上風,但要滅卻宋國,卻也萬萬不能。西夏、吐蕃雄居西陲,這兩國各擁精兵數十萬,不論是西夏還是吐蕃,助遼則大宋岌岌可危,助宋則大遼禍亡無日。」
風波惡大聲道:「二哥此言有理。丐幫對宋朝向來忠心,這易大彪取榜文回去,似是盼望大宋有什麼少年英雄,去應西夏駙馬之徵。倘若宋夏聯姻,那就天下無敵了。」
公冶乾點了點頭,道:「當真天下無敵,也未必盡然,不過大宋人口眾多,財糧豐足,西夏兵馬精強,驍勇善戰,這兩國一聯兵,大遼、吐蕃皆非其敵,小小的大理自更加不在話下。據我推測,宋夏聯兵之後,第一步是併吞大理,第二步才進兵遼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