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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地堂刀的三人單刀脫手,更不退後,嗬嗬發喊,張臂便來抱慕容復的雙腿。慕容復足尖起處,勢如飄風般接連踢中了三人胸口穴道。驀地里一個長臂長腿的黑衣人越眾而前,張開蒲扇般的大手,嚮慕容復拍來。慕容復見這人身手沉穩老辣,武功顯然比其餘諸人為強,心道:「此人當是眾人的首領,先得制住此人,才好說話。」
他躍起身來,越過橫臥地下的三人,右掌拍出,徑襲黑衣人。那人一聲冷笑,橫刀當胸,身前綠光閃閃,竟是一柄厚背薄刃、鋒銳異常的鬼頭刀,刀口向外。慕容復這掌倘若猛力拍落,那是硬生生將自己手腕切斷了。他徑不收招,待手掌離刃口約有二寸,突然改拍為掠,手掌順著刃口一抹而下,徑削黑衣人抓著刀柄的手指。
他掌緣上布滿了真氣,鋒銳實不亞於鬼頭刀,削上了也有切指斷臂之功。那黑衣人出其不意,「咦」的一聲,忙鬆手放刀,翻掌相迎,啪的一聲,兩人對了一掌。黑衣人又「咦」的一聲,身子晃動,向後躍開丈余。慕容復翻掌抓住鬼頭刀,鼻中聞到一陣腥臭,幾欲作嘔,情知刀上餵有劇毒,邪門險惡之至。
他雖在一招間奪到敵人兵刃,但見敵方七八人各挺兵刃,攔在黑衣人之前相護,適才和那黑衣人對掌,覺他功力雖較自己略有不如,但另有一種詭異處,奪到鋼刀,只不過攻了他個出其不意,當真動手相鬥,也非片刻間便能取勝。
當此情勢,須得逞技立威,再求脫身而去,猛然間發一聲喊,舞動鬼頭刀,沖入人叢。
只聽得眾人叫道:「大家小心了!此人手中拿的是『綠波香露刀』,別給他砍中了。」「啊喲,烏老大的『綠波香露刀』給這小子奪了去,可大大的不妙!」
慕容復舞刀而前,只見和尚道士、丑漢美婦,各種各樣人等紛紛辟易,臉上均有驚恐之色,料想這柄鬼頭刀大有來歷,但明明臭得厲害,偏偏叫什麼「香露刀」,真是好笑,又想:「我將毒刀舞了開來,將這些洞主、島主殺他十個八個倒也不難,只是無怨無仇,何必多傷人命?」他雖舞刀揮劈,卻不殺傷人命,遇有機緣便點倒一個,踢倒兩個。
那些人初時甚為驚恐,待見他刀上威力不大,便定了下來,霎時之間,長劍短戟,軟鞭硬牌,四面紛紛進襲。十多人將他圍在垓心,外面重重疊疊圍著的更不下三四百人。
再斗片刻,慕容復尋思:「這般斗將下去,如何了局?看來非下殺手不可。」刀法驟緊,砰砰兩聲,以刀柄撞暈了兩人。忽聽得鄧百川叫道:「下流東西,不可驚擾了姑娘!」慕容復斜眼瞥去,見兩人縱身躍起,去攻擊躲在松樹上的王語嫣。鄧百川飛步去救,出掌截住。
慕容復心下稍寬,卻見又有三人躍向樹上,登時明白了這些人的主意:「他們斗我不下,便想擒獲表妹,作為要脅,當真無恥之極。」但自己給眾人纏住了,沒法分身,眼見兩個女子抓住王語嫣的手臂,從樹上躍下。一個頭帶金環的長髮頭陀手挺戒刀,橫架在王語嫣頸中,叫道:「慕容小子,你若不投降,我可要將你相好的砍了!」
慕容復一呆,心想:「這些傢伙邪惡無比,當真加害表妹,如何是好?但我姑蘇慕容氏縱橫武林,豈有向人投降之理?今日一降,日後怎生做人?」心中猶豫,手上卻絲毫不緩,左掌呼呼兩掌拍出,將兩名敵人擊得飛出丈余。
那頭陀又叫:「你當真不降,我可要將這如花似玉的腦袋切下來啦!」戒刀連晃,刀鋒青光閃動。
三十四 風驟緊 縹緲峰頭雲亂
猛聽得山腰裡一人叫道:「使不得,千萬不可傷了王姑娘,我向你投降便是。」一個灰影如飛般趕來,腳下輕靈之極。站在外圍的數人齊聲呼叱,上前攔阻,卻給他東一拐,西一閃,避過了眾人,撲到面前。王語嫣在火光下看得明白,卻是段譽。
只聽他叫道:「要投降還不容易?為了王姑娘,你要我投降一千次、一萬次也成。」奔到那頭陀面前,叫道:「喂,喂,大家快放手,捉住王姑娘幹什麼?」
王語嫣知他武功時有時無,無時多,有時少,卻這般不顧性命地前來相救,心下感激,顫聲道:「段……段公子,是你?」段譽喜道:「是我,是我!」
那頭陀罵道:「你……你是什麼東西?」段譽道:「我是人,怎麼是東西?」那頭陀反手一拳,啪的一聲,打在段譽下頦。段譽立足不定,一跤往左便倒,額頭撞上一塊岩石,登時鮮血長流。
那頭陀見他奔來的輕功,只道他武功甚強,反手這一拳虛招,原沒想能打到他,這拳打過之後,右手戒刀連進三招,那才是真正殺手之所在,不料左拳虛晃一招,便將他打倒,反而呆了,同時段譽內力反震,也令他左臂隱隱酸麻,幸好他這拳打得甚輕,反震之力也就不強。他見慕容復仍在來往衝殺,又即大呼:「慕容小子,你再不住手投降,我可真要砍去這小妞兒的腦袋了。老佛爺說一是一,決不騙人,你降是不降!」
慕容復好生為難,他決不忍心王語嫣命喪邪徒之手,但「姑蘇慕容」這四字尊貴無比,決不能受人要脅,向旁門左道之士投降,從此成為話柄,在江湖上為人恥笑,何況這一投降,多半連自己性命也送了。他大聲叫道:「賊頭陀,你要公子爺認輸,那可千難萬難。你只要傷了這姑娘一根毫毛,我不將你碎屍萬段,誓不為人!」說著向王語嫣衝去,但二十餘人各挺兵刃左刺右擊,前攔後襲,一時又怎沖得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