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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百川道:「易大彪的如意算盤,只怕當真如此,但宋夏聯婚,未必能如此順利。遼國、吐蕃、大理各國得知訊息,必定設法破壞。」公冶乾道:「不但設法破壞,而且各國均想娶了這位西夏公主。」
鄧百川道:「不知這位西夏公主是美是丑,是性情和順,還是驕縱橫蠻。」包不同哈哈一笑,說道:「大哥何以如此掛懷,難道你想去西夏應徵,弄個駙馬爺來做做嗎?」鄧百川笑道:「倘若你鄧大哥年輕二十歲,武功高上十倍,人品俊上百倍,我即刻便飛往西夏去了。」隨即正色道:「我大燕復國,圖謀了數百年,始終是鏡花水月,難以成功。歸根結底,畢竟在於少了個強而有力的外援。倘若西夏是我大燕慕容氏的姻親,慕容氏在中原一舉義旗,西夏援兵即發,大事還有不成麼?」
公冶乾道:「正是。當年春秋之季,秦晉兩國世為婚姻,晉公子重耳失國,出亡於外,秦穆公發兵納之於晉,卒成晉文公一代霸業。」
包不同本來事事要強詞奪理地辯駁一番,但此刻聽了鄧百川和公冶乾的話,居然連連點頭,說道:「不錯!只要此事有助於我大燕中興復國,那就不管那西夏公主是美是丑,是好是壞,只要她肯嫁我包老三,就算她是一口老母豬,包老三硬起頭皮,這也娶了。」
眾人哈哈一笑,眼光都望到了慕容復臉上。
慕容復心中雪亮,四人是要自己上西夏去應駙馬之選。說到容貌人品,文才武功,當世恐怕也真沒哪個青年男子能勝過自己。自己去西夏求親,這七八成把握自是有的。但若西夏國國王講究家世門第,自己雖是大燕的王孫貴裔,畢竟衰敗已久,在大宋只不過是一介布衣,如大宋、大理、大遼、吐蕃四國各派王子公侯前去求親,自己這沒半點爵祿的白丁便萬萬比不上人家了。他思念及此,向那張榜文望了一眼。
公冶乾跟隨他日久,很能猜測他心意,說道:「榜文上說得明白,應選者不論爵位門第,但論人品本事。既成駙馬,爵位門第隨之而至,但人品本事,卻非帝王的一紙聖旨所能頒賜。公子爺,慕容氏數百年來的雄心,要……要落在你身上了……」他說到後來,心神激盪,聲音也發顫了。
包不同道:「公子爺做晉文公,咱四兄弟便是狐毛、狐偃、介子推……」忽然想到介子推後來為晉文公放火燒死,此事不祥,便即一笑住口。
慕容復臉色蒼白,手指微微發抖。他也知這是千載難逢的良機,自來公主徵婚,總是由國君命大臣為媒,選擇功臣或世家的子弟封為駙馬,決無如此張榜布告天下地公開擇婿。他不由自主向王語嫣的背影望去,只見她站在一株柳樹下,右手拉著一根垂下來的柳條,眼望河水,衣衫單薄,楚楚可憐。
慕容復自然深知表妹自幼便對自己鍾情,雖然舅母與自己父母不睦,多方阻她與自己相見,但她以一個身無武功的嬌弱少女,竟毅然出走,流浪江湖,前來尋找自己,這番情意,委實世上少有。慕容復四方奔走,一心以中興復國為念,連武功的修為也不能專心,於兒女之情更看得極淡。但表妹美貌賢淑,熟識武學,對自己如此深情款款,豈能無動於衷?這時突然要舍她而去,另行去向一個從未見過面的公主求婚,他雖覺理所當然,卻於心不忍。
公冶乾輕輕咳嗽一聲,說道:「公子,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大英雄大豪傑須當勘破這『情』字一關。」
包不同道:「大燕若得復國,公子成了中興之主,三宮六院,何足道哉?西夏公主是正宮娘娘,這位王家姑娘,封她為貴妃、淑妃便是。公子心中要偏向她些,寵愛她些,又有誰管得著了?」他平時說話專門與人抬槓,這時臨到商量大事,竟說得頭頭是道。
慕容復點了點頭,心想父親生前不斷叮囑自己,除了中興大燕,天下更無別般大事,倘若為了興復大業,父兄可弒,子弟可殺,至親好友更可割捨,至於男女情愛,越加不必放在心上。王語嫣雖對自己一往情深,自己卻素來當她小妹妹一般,並非特別鍾情。雖然在他心中,早就認定他日自必娶表妹為妻,但平時卻極少想到此節,只因那是順理成章之事,不必多想。只要大事可成,正如包不同所云,將來表妹為妃為嬪,自己多加寵愛便是。他微一沉吟,便不再以王語嫣為意,說道:「各位言之有理,這確是復興大燕的良機,只不過大丈夫言而有信,這張榜文,咱們卻要送到丐幫手中。」
鄧百川道:「不錯,別說丐幫之中未必有哪一號人物能比得上公子,就算真有勁敵,咱們也不能私藏榜文,做這等卑鄙無恥之事。」風波惡道:「這個當然。大哥、二哥保公子爺到西夏求親,三哥和我便送這張榜文去丐幫。到明年清明節,時候還長著呢,丐幫要挑人,盡來得及,也不能說咱們占了便宜。」
慕容復道:「咱們行事須當光明磊落,索性由我親自將榜文交到丐幫長老手中,然後再去西夏。」鄧百川鼓掌道:「公子爺此言極是。咱們決不能讓人在背後說一句閒話。」公冶乾、包不同、風波惡三人一齊點頭稱是,當下將丐幫眾人的屍體安葬了。
慕容復招呼王語嫣過來,道:「表妹,這些丐幫弟子為人所殺,其中牽涉到一件大事,我須得親赴丐幫總舵。我想先送你回曼陀山莊。」王語嫣一驚,忙道:「我……我不回家,媽見了我,非殺了我不可。」慕容復笑道:「舅母雖性子暴躁,她跟前只你一個女兒,怎捨得殺你?最多不過責備幾句,也就是了。」王語嫣道:「不……不,我不回家去,我跟你一起去丐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