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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海鱷神和雲中鶴將後面二輛大車中的俘虜也都引了進來。一輛車中是刀白鳳、鍾夫人甘寶寶、秦紅棉、阮星竹四個女子,另一輛中是華赫艮、范驊傅思歸三人和崔百泉、過彥之二人。九人也都給段延慶點了重穴。
原來段正淳派遣巴天石和朱丹臣護送段譽赴西夏求親,不久便接到保定帝御使送來的諭旨,命他克日回歸大理,登基接位,保定帝自己要赴天龍寺出家。大理國皇室崇信佛法,歷代君主到晚年避位為僧者甚眾,段正淳奉到諭旨之時雖心中傷感,卻不以為奇,當即攜同秦紅棉、阮星竹緩緩南歸,想將二女在大理城中秘密安置,不讓王妃刀白鳳知曉。豈知刀白鳳和甘寶寶竟先後趕到。跟著得到靈鷲宮諸女傳警,說道有厲害對頭沿路布置陷阱,請段正淳加意提防。段正淳和范驊等一商議,均想所謂「厲害對頭」,必是段延慶無疑,此人當真難斗,避之則吉,當即改道向東。他哪知這訊息是阿碧自王夫人的使婢幽草處得來,阿碧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陷阱確然是有,王夫人卻無加害段正淳之意。
段正淳這一改道,王夫人所預伏的種種布置,便都應在段譽身上,而段正淳反撞在段延慶手中。鳳凰驛邊紅沙灘一戰,段正淳全軍覆沒,古篤誠給南海鱷神打入江中,屍骨無存,其餘各人都給段延慶點了穴道,擒之南來。
慕容復命鄧百川等四人在屋外守望,自己儼然以主人自居,呼婢喝仆,款待客人。
王夫人目不轉瞬地打量刀白鳳、甘寶寶、秦紅棉、阮星竹等四個女子,只覺每人各有各的嫵媚,各有各的俏麗,雖不自慚形穢,但若以「狐狸精」、「賤女人」相稱,心中也覺不妥,一股「我見猶憐,何況老奴」之意,不禁油然而生。
段譽在隔室聽到父親和母親同時到來,卻又俱落大對頭之手,不由得又喜歡,又擔憂。只聽段延慶道:「王夫人,待我大事一了,這段正淳自當交於你手,任憑處置便是。段譽那小子卻又在何處?」
王夫人擊掌三下,兩名侍婢走到門口,躬身候命。王夫人道:「帶那段小子來!」
段延慶坐在椅上,左手搭在段正淳右肩。他對段譽的六脈神劍大是忌憚,既怕王夫人和慕容復使詭,要段譽出來對付他,又怕就算王夫人和慕容復確具誠意,但段譽如此武功,只須脫困而出,那就不可複製,是以他手按段正淳之肩,叫段譽為了顧念父親,不敢猖獗。
只聽得腳步聲響,四名侍婢橫抬著段譽身子,走進堂來。他手腳都以牛筋捆綁,口塞麻核,眼蒙黑布,只露面容,旁人瞧來,也不知他是死是活。
鎮南王妃刀白鳳失聲叫道:「譽兒!」便要撲將過去搶奪。王夫人伸手在她肩頭一推,喝道:「給我好好坐著!」刀白鳳受點重穴後,力氣全失,給她一推之下,立即跌回椅中,沒法動彈。
王夫人道:「這小子是給我使蒙藥蒙住的,他還沒死,知覺卻沒恢復。延慶太子,你不妨驗明正身,可沒拿錯人吧?」段延慶點了點頭,道:「沒錯。」王夫人只知她這群醉人蜂毒刺上的藥力厲害,卻不知段譽服食莽牯朱蛤後,一時昏迷,不多時便即回復知覺,只是身處紲縲,和神智昏迷的情狀亦無多大分別。
段正淳苦笑道:「阿蘿,你拿住了我譽兒幹什麼?他又沒得罪你。」王夫人哼了一聲不答,她不願在人前流露對段正淳的依戀之情,卻也不忍惡言相報。
慕容復生怕王夫人舊情重熾,壞了他大事,便道:「怎麼沒得罪我舅母?他……他勾引我表妹語嫣,玷污了她清白,舅母,這小子死有餘辜,也不用等他醒轉……」一番話未說完,段正淳和王夫人同聲驚呼:「什麼?他……他和……」
段正淳臉色慘白,轉向王夫人,低聲問道:「是個女孩,叫做語嫣?」
王夫人脾氣暴躁,此番忍耐了這麼久,已是生平從所未有,這時實在無法再忍,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叫道:「都是你這沒良心的薄倖漢子,害了我不算,還害了你的親生女兒。語嫣,語嫣……她……她可是你的親骨肉。」轉過身來,伸足便向段譽身上亂踢,罵道:「你這禽獸不如的色鬼,喪盡天良的浪子,連自己親妹子也不放過,我……我恨不得將你這禽獸千刀萬剮,斬成肉醬。」
她這麼又踢又叫,堂上眾人無不駭異。刀白鳳、秦紅棉、甘寶寶、阮星竹四個女子深知段正淳的性子,立時瞭然,知他和王夫人結下私情,生了個女兒叫做什麼「語嫣」的,哪知段譽卻和她有了私情。秦紅棉立時想到自己女兒木婉清,甘寶寶想到了自己女兒鍾靈,都是又尷尬,又羞慚。其餘段延慶、慕容復等稍一思索,也都心下雪亮。
秦紅棉叫道:「你這賤婢!那日我和我女兒到姑蘇來殺你,卻給你這狐狸精躲過了,盡派些蝦兵蟹將來跟我們糾纏。只恨當日沒殺了你,你又來踢人幹什麼?」
王夫人全不理睬,只亂踢段譽。
南海鱷神眼見地下躺著的正是師父,當下伸手在王夫人肩頭一推,喝道:「喂,他是我師父。你踢我師父,等如是踢我。你罵我師父是禽獸,豈不是我也成了禽獸?你這潑婦,我喀喇一聲,扭斷了你雪白粉嫩的脖子。」
段延慶道:「岳老三,不得對王夫人無禮!這個姓段的小子是無恥之徒,花言巧語,騙得你叫他師父,今日正好將他除去,免得你在江湖上沒臉面見人。」